女人关上车门的一瞬,好巧不巧,正好撞入后视镜里那双幽深暗晦的眸子, 对视两秒, 她忽然感觉有些发麻,局促地关上了车门。
等到车子驶离得有一阵远后,才听周学友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开车的男人随口问了句。
老者微微摇了摇头, 语气凝重:“这丫头心性还有得磨啊,学法这一行,可不兴这么拖泥带水, 优柔寡断。”
“甚至啊, 有时候她这样子的为人处事看着都不太像个年轻人, 总觉得缺少些血性果断。”
宽阔的道路, 两道的绿化树生机盎然,冒出的新枝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朝气蓬勃。
男人握住方向盘的掌心不经意间松了松,眼底的情绪稍纵即逝, 并不明显。
“她以前不这样。”他眸光暗动。
“以后您多费心教教。”
听着谢程里这样说,周学友笑出声:“用你说, 我的学生,我当然得认真教。”
这样一说,他倒是想起上次太太和自己提过一嘴的事情,就也问出了口:“听你阿姨说,你们以前是老同学。”
“嗯。”他默声应。
“难怪啊,老同学。”周学友转头看向车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感叹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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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耽搁了会儿时间,周教授同谢程里到楼下时,周太太刚好打来电话催问。
挂完电话后,两人才一前一后地进入电梯。
封闭的空间里,四壁都是通透的倒影。老者暗暗端摩着身旁人的侧脸,好一阵才犹豫出口问道:“程里啊,上次你姑父生日的宴席上,我偶然听小彭提了一嘴,说是有意给你介绍门当户对的姑娘。”
说着,周学友的语气顿了顿,“你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
被问到的人倒是一脸的面色如常,神色镇定,他缓缓礼貌道:“没听姑姑提过。”
“那小季怎么办?那老古板还不同意?”
细论起来,周学友在辈分上还得叫上彭老爷子一声堂哥,只是乱如麻的亲戚线,早就理不清了,更何况他也一贯看不来他们彭家人的那股做派,每每提起时,总是会嗤之以鼻。
“程里啊,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真拗不过家里啊,就还是趁早和小季断了吧。”
还没等到谢程里回话,随着“叮”的一声响起后,电梯门就打开了,两人都自觉地没再多说这个话题。
知道谢程里和陈季今天要来,周太太今天起了个大早就为了煲一锅鲜汤,打开门的那一瞬,鲜味就从四面八方扑鼻而来。
“程里来啦。”女主人招呼道。
夫妻俩都已过了花甲之年,头发虽已经半白,但对小辈的慈眉善目总添了些年轻的朝活气息。
他们来时,陈季正站在阳台上接电话,等挂完电话才徐徐出来,看着谢程里问了句:“怎么那么晚?”
说着,她就跟着谢程里的脚步,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一起帮忙拿碗筷。
周学友叹了口气,和她们解释:“老李他今天有事,让我帮忙递送资料,却没想在法院门口撞见小梁被人打,这不是上前劝阻,就耽搁了一会儿功夫。”
周太太担心地惊讶道:“人有没有事儿啊?严重吗?”
周教授看向谢程里的背影,“程里在,应该是看过伤处了,没什么大问题吧。”
周太太心有余悸地点点头:“那就好,怎么会碰上这种事儿的。”
站在谢程里身侧的陈季也免不了大吃一惊,随后压低声音问他:“梁晚啊?”
只听他浅浅应声,似是不愿多说。
陈季就也没再多问了。
周太太劳累了一早上,做了一桌子菜,全是按照陈季和谢程里喜好来的。
饭间,一会儿让他们尝尝这个菜,一会儿又让品品那个汤的,哪个都没有厚此薄彼了。
等到吃完饭,周太太忙着在书房帮周教授找书的那会子功夫,两人才单独站在阳台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方才吃饭的时候,别人没注意到,她可看得眼清,别提刚才老师多问两句某人细节时,他避而不答的神色了。
女人双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和煦的风裹挟着春日的朝活,吹拂在脸上,精致的面容略显疲惫。
她挑了挑眉,抬头一脸戏谑地看向身旁人,打趣道:“有些人可心疼了吧。”
见他只是淡淡看了眼自己,陈季便自顾自地勾唇笑笑,随后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页面,一直翻到梁晚那一行的备注时,才停下手,却迟迟没有点开,而是悠缓道:“我有她微信,要不要我推给你,方便你半夜关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