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槐点点头,似自嘲地垂下眼眉来,笑了笑:“药圣阁下对我很好,药宗众人也称我为槐公子相待,只是这些年......我到底还是觉得对不起你。当年没告诉你就走了,也不知你在那老地方等了多久。”
柳成霜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站在亭子下静静地望着他,听他继续说。
“蓬莱宗前一阵子的宗门大比事故消息传得很远,我听说出事的弟子名字与你相同,这才向药圣阁下自请前来,”温槐说到这里,小心翼翼抬眼望着柳成霜,笑容里带了些无措的欣喜,“还好,终于又见到你了。”
“对不起,你身上的伤,好全了没有?”
这句话显出了几分卑微,堂堂药圣的亲传弟子像个慌乱的孩子,急着跟朋友认错。
柳成霜摇摇头,语气很温和,却带了几分生疏:“不过儿时的几句话而已,温师兄不必如此多想。成霜何足温师兄费劲心思前来看我?”
“镇魔尊者对我不薄,我身上的伤连疤痕都没留下,早已好全了。”
温槐怔愣了几秒,旋即释然地笑了笑:“那就好。”
他后退了几步,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一般,问出了那个近些天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他脑海里的话:“成霜,你可愿意跟我走?”
柳成霜闻言愕然抬头看向温槐,却看清对方眼中带着几乎孤注一掷的坚持。
“跟我去药宗吧。”
“你在这里全无依仗,若去了药宗,我便能保你周全,”他言语带着恳求的意味,“成霜,长明城守备森严,断不会再出现其他事故——跟我走吧。”
大概是这句话太过惊世骇俗,听起来颇似要私奔的意思,柳成霜下意识提高了声调:“温师兄!不可妄言!”
温槐眸光黯淡几分,却还是坚持地看着她。
“蓬莱宗收我为弟子,尊者救我于水火,皆是大恩。”柳成霜偏过头,不去与温槐对视,口中语气却极强硬,“温师兄,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成霜尚有事处理,先行一步了。”
她心乱如麻,抽身便走,连温槐失望的神情都没敢看。
几步踏出竹林时,微风依旧飘摇,那林中竹木簌簌作响,好似挽留之音。
温槐站在亭子底下半晌,自嘲似地叹了口气,转头似也要离开之时——
他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口哨声。
口哨声轻快,带着一丝揶揄。
他骤然抬头,只见头顶那细弱竹枝之上,赫然坐着一名黑衣的女子。
女子带着柳编斗笠,黑衣利落勾勒劲瘦腰肢,那双漆黑眸子带着难以言喻的光亮,像夜幕下的飞鸟。
女子冲他吹了声口哨,懒洋洋地翘着腿看他:“小朋友,你失恋啦?”
温槐嘴唇动了动,脸上顿时飞过一片绯色。
他修为在年轻一辈中算得上数一数二,可站立于此许久竟然没发现头顶这位女子。
也就是说,这人修为远超于他,甚至能遮蔽他的所有感官,让他全无被人靠近的威胁之感应。
此等本事,定然是蓬莱宗哪位高深莫测的长老高人。
温槐思虑片刻,俯首冲芈渡行了个礼,只是被长发藏住的耳根还在微红:“让前辈看笑话了,我与成霜只是孩提时期的玩伴,算不上什么恋人......”
芈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道:“瞎说,你对人家意思太明显,旁人一眼便能看出。小朋友,你心悦她?”
温槐只顾埋着头,死活不肯出声。
这副模样倒是把芈渡整乐了。
“素闻药圣门下的亲传弟子,品行端方为人正直,药宗从上到下都挑不出错来,”她轻飘飘地坐在高处晃悠小腿,“怎么到了我们蓬莱宗地界,竟然纯情得厉害——还要带人家小姑娘私奔?”
听到这里,温槐才匆忙摇头反驳:“并非......蓬莱宗近来事务太多,我只是担心成霜,因此才......”
“因此才要把她带到药宗,精心地保护好,让她做无忧无虑的金丝雀?”
芈渡拄着下巴看他,眼里依旧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药宗擅长的从来不是剑术阵法。你带走她便是夺了她的剑道,与拔她羽翼无异。这便是你的心悦之法?”
她这几句问话,把温槐挤兑得张口结舌,脸颊火辣辣的,说不出话来。
芈渡见他欲言又止复归沉默,眼里探究又好奇的光更亮。
据她所知,这位药圣的亲传弟子温槐,柳成霜幼时的青梅竹马,在原书剧情中可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倒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