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尚是凌晨,天光还未亮。
藏书阁角落里的黑衣少年猛地吸一口冷气,剧烈的头痛再度清晰地碾压过他的神经。南宫牧死死咬住后槽牙,冲意识里那漆黑可怖的存在嘶吼:“滚出去!”
“滚出去......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来对我说话!”
“走开......走开......”
漆黑的夜里少年蜷缩在书堆之上,神经质地抱着脑袋咬着牙,字字句句都像是从牙齿里碾碎吐出来的一般,看起来就好像在自顾自癫狂的疯子。
短短半个月,南宫牧脸色已然苍白下来,越发有了原著中那阴冷男配的架势。
“你在害怕什么......你也是死而复生的怪物,你压根不是人类,也配得到人类的温暖吗?”
恐惧的恶魔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低低窃笑,像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刃:“别妄想了,你是巫蛊的产物,你就该沉沦在地狱里......”
南宫牧双目里网上血红颜色,脸上神情似绝望似悲哀又似崩溃。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滚开!滚开!”
“你当然听不懂,你怎么会听得懂呢?你全都忘了,全都忘了,不是吗?”
“你真觉得......那位尊者会选择你吗?你真觉得她会屈尊降贵看你哪怕一眼吗?可怜虫。”
漆黑一片之中,南宫牧慢慢地停下了嘶吼。
他伏在书堆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神里带着极度的茫然和惶恐。
“她会的......她会的......”
“她会的......吧?”
月落日升。
蓬莱宗的清晨来得很寂静,没有人会知道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芈渡今早起来的时候,只感觉脑袋痛得要死,喉咙也干渴得像是要裂开。
久违的宿醉感袭来,芈渡伏在床边绝望地嚎了一声。
为什么她都是尊者了,还免不了宿醉的头痛啊——!
最可怕的是,昨晚醉酒之后的记忆,她是半点没有了。
就连自己是怎么上的床,芈渡都不知道。
她喝断片了。
如果是开宴会喝断片了那芈渡还不至于这么害怕,毕竟宴会上还有她靠谱的师弟扛着。可这把是她和师兄单独喝酒喝多了啊!!!
芈渡内心都快蹦出来尖叫油画小人了,还在紧急转动脑子思考对策之时,忽然听见卧房外传来脚步声。
房门一开,她那绝美的病弱漂亮师兄平静地端着一个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醒了?”谢授衣淡淡地笑了一下,“起来把汤喝了。”
芈渡:总感觉师兄他越来越贤惠了。
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万万是不能说出口的,说出口绝对会被师兄杀了。芈渡翻身坐在床边,接过师兄递来的精致小汤盅,颇为心虚地抿了抿唇:“师兄今日醒的好早。”
“嗯,知道你今天起来肯定会头痛,便醒得早些,替你熬点甜汤。”谢授衣点点头,神态已然很平静。
就是这种平静,让芈渡越发心中不安。
“那个......”芈渡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我昨日喝得有点多......应该没说什么胡话吧?”
“胡话?”
谢授衣眼中神情难得波动一下,他扭过头去,阳光下的美丽容貌看不出喜怒哀乐,一句话都没说。
很显然,那是隐约被提起阴冷情绪的神态。
师兄半句话都没出声,芈渡心里当即就咯噔一下。
她不敢置信地,震惊地说:“我耍酒疯了?我,我都说什么胡话了?”
谢授衣还是低头没说话。
芈渡:“.......”
芈渡脸色扭曲震撼,心里一万只羊驼奔跑而过。看师兄这副表情,自己应该是说了十分惊天动地的了不得的胡话,才能把她美丽柔弱□□的大师兄气成这样。
镇魔尊者声都快破音了:“莫非......莫非我轻薄你了?”
谢授衣:“.......”
这倒有点扯淡了。
然而还没等谢授衣开口解释一两句,他那脑回路清奇到离谱的师妹已经开始自己说服自己,最后彻底相信了自己的猜测。
芈渡眼泪汪汪地看着大师兄,抓住了师兄的双手,哽咽道:“师兄,对不起,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谢授衣:“.........”
谢授衣彻底不打算解释昨晚的真相了。
他顺势被芈渡攥住了双手,沉吟半晌后默默抬起眸子,用□□般的眼神与芈渡对视。
茶香四溢中,谢授衣微微一笑:“阿渡这是什么话,师兄怎么会同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