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者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往后躲, 颤颤巍巍道:“这里是......这里是蓬莱宗的飞辇, 您已经昏迷整整一天了......?”
“飞辇......”
楚凄然喃喃自语, 在长明城中那些惨烈回忆一幕幕自眼前浮现, 好似阵阵爆炸自脑海深处而来。破封的妖王,染血的镣铐, 黑衣的巫蛊族......最后的回忆停留在芈渡召来万顷雷云, 与妖王滔天的妖力猛然相撞之处。
她深深吸气,嗓音沙哑得像失去水的海洋生物:“温槐.....他在这里吗?”
听了她这话, 小侍者脸色刷一下子煞白,连带着眼神都不知所措起来。
在那双金红眼睛的逼迫之下, 她吞咽着口水, 小心翼翼道:“槐公子他......他不在这里。”
“他......他被那个巫蛊族带走......没追回来。”
小侍者话还没说完, 楚凄然就陡然松开了紧抓住她手腕的手掌。
后者因惯性猛然退了几步, 再一抬头只见药圣翻身就要下床,脸色惨败而异常凝重狠厉, 眼瞳却像是浸透了绝望的潮水。
她浑身涂着药缠着绷带,肌肉绷紧时血淋淋的伤口依次崩溃,未长全的骨骼发出嘎嘣脆响,可楚凄然就好像丝毫都感觉不到一般,直接硬生生坐了起来。
雪白绷带立马渗出鲜血,吓得小侍者惊声尖叫了起来。
门外侍候的人听见屋内响动也纷纷冲了进来,可楚凄然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地起身将那金红衣袍披上,抬腿就要往屋外走。
她身负重伤,此时躯体正虚弱,谁也不敢用硬法子拦她。
可尊者那头又下了死命令,说绝对不准楚凄然私自离开飞辇。
众人心急如焚手忙脚乱,一时间阻拦声和无力的劝慰声乱哄哄响在偌大个休息居室内,侍者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乱成了一锅粥。
“药圣阁下!药圣阁下万万不可啊——”
“是啊......您重伤未愈,如此这般实在让人忧心啊!!”
“关门!快关门!别让药圣阁下真走了!”
“找尊者!快去会议现场找尊者!——”
楚凄然置若罔闻,眼神木然又偏执,就好像不亲自去找回朝夕与共十二年的亲传弟子,便安不下来这份心。
被众人阻拦她也不怒,整个人却浑浑噩噩,好似魂灵被抽走了一般,只剩下满身凛冽的寒意。
直到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居室的门被猛然推开,室内侍者乱哄哄成一片的声音霎时间好似被按下了休止符,当即就消了下去。只见来人大步流星走入居室内,一身黑衣换了崭新干净的,衣摆自身后摇晃。
芈渡此时正刚从会议现场跑回来,衣着很正式,唯有眉宇间似藏了一抹不得休憩的倦意。
她挥了挥手,众侍者会意,潮水般地退了出去。
居室内,很快就只剩了楚凄然与芈渡两人。
见众人都走了,芈渡也不跟楚凄然客气,伸腿一勾就把凳子勾到了门口,自己一屁股坐下去,堵着门口的样子堪比现代世界家家户户都贴的门神。
“姓楚的,你这时候发什么疯,”她上下打量着看着跟疯子没什么区别的楚凄然,“现在把你放出去了,到时候召集三宗再救你一次吗?可放了我吧。”
楚凄然没说话,只是胸口起伏几下,哑着嗓子问:“温槐他......真没带回来吗?”
“被那老怪物带走了,”芈渡言简意赅道,“组织人去救了,没追上,恐怕是带回蛊城了。”
说着,她略微停顿了一下:“你放心,老怪物留着他有用,断不会杀了他的。”
楚凄然站在原地,神态似悲似喜,长发下的眼圈却慢慢红透了。
她那边沉默许久,芈渡见她眼圈发红,情绪也逐渐镇定下来,这才把屁股挪到茶桌旁边,伸手给楚凄然倒了杯茶,还外加了些松软好克化的点心。
“你是药圣,身上伤势多重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芈渡慢腾腾地给她倒完茶,又给自己倒了杯滚烫的茶,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要么回床上躺着,要么在这儿坐着吃点东西——别想着往外边跑了,养养身子吧你。”
楚凄然睁着那双金红眼睛定定地看了芈渡片刻,似乎衡量了一下两人的武力差距。
随后,她似乎很不情愿地啧了一声,拉开凳子做到了芈渡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