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说定,饭也后半程了。
不过温野菜注意到潘氏就动了零星几口,期间许林好几次给她夹菜,她都摆手不要,看起来确实胃口不佳。
于是待到撤了桌,收了碗筷,一家人把喻商枝迎进了堂屋。
许鹏本来急着去看牛,一听儿媳身上不舒服,请了喻商枝看诊,便没说什么,先去外头挑水了。
至于许林,自是陪在媳妇身边。
潘氏面对喻商枝,有些拘谨,她从小身体就不错,没生过什么病。
无非是几次头疼脑热,上山采了草药煮一煮就好了,从未找郎中看过病,更别提这喻郎中还这么年轻了。
喻商枝请她将左手腕子搭上脉枕,很快将手指扣在其上。
没过多久,所有人便见他神色几次变化,起先是如常的平和,后来微微挑了挑眉峰。
一家人面面相觑,心也揪了起来。
喻商枝却没卖关子,收了手后浅笑道:“恭喜嫂嫂,你并非脾胃不和,而是有喜了。”
此话一出,许家人先是怔住了,随即便几乎喜极而泣起来。
苏翠芬双手合十朝天祷告,“菩萨保佑!佛祖保佑!”险些要谢过八方全部神明。
温野菜也跟着高兴,顺便压低声音同喻商枝解释,原来潘氏已经嫁过门一年半了,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好在翠芬婶子不是那样苛待媳妇的婆母,一年多里虽也着急,可也没给过潘氏脸色看。
如今总算有了好事,怎能不开怀。
而潘氏更是哭出声好半晌,碍于外人在场,只得赧然地埋在许林怀里遮挡着抽噎。
许林是个笨嘴拙舌的,哄来哄去就是那几句车轱辘话。
不过在心里憋屈了那么久,哭出来也是好事,从此不怕郁结在胸。
喻商枝尽着郎中的本分,又嘱咐了几句需注意的地方,末了道:“我观嫂嫂的身子没什么亏空,先前那般,大约只是缘分没到。之后按部就班地养着,不会有大碍。”
一时间三人都道谢不停。
屋外头许鹏挑了一担水回来,就被告知儿媳有孕了,肩膀一抖,险些水都洒了。
温野菜看这架势,估摸着许叔定是没心思去看什么牛了,遂领着二妞和三伢道了谢,作别后与商枝并肩回了自家。
家里两日没开火,还真如苏翠芬所说,是冷锅冷灶的,缺了许多人气。
所以也不能立刻安歇,有的是事情需要忙。
温野菜和温二妞一起去了后院,刷洗闲置了好几年的一个旧食槽,给牛添上草料。
此外还要放出鸭雏,鸡鸭习性不同,难以混养,需得单独隔出新的区域养鸭。
温二妞抱起一只毛茸茸的小鸭子,欢喜万分。
“大哥,真好,以前咱们家只有鸡,现在有牛了,还有鸭子。等以后咱们再养一头猪吧,这样过年就有吃不完的肉!”
温野菜想了想,突然觉得也不是不能成。
不过他没当场答应温二妞,因为太清楚这个小妹的性子,但凡答应了,不到猪崽进门那天,就会一直念叨到你耳朵起茧。
忙碌一通,牛和鸭子都妥当了,他让温二妞去前院歇歇,顺道把三伢和喻商枝的药煎上,自己则拿起条帚和铁锹,下力气洒扫了一番。
出了一身热汗后,眼看差不多了,他把工具放到墙角,预备回去。
哪知旋过身,却撞到一片人影,仔细看去,不是喻商枝又是谁?
“你不好好在屋里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温野菜口中突突突,一副不饶人的样子,实际手早就搭了上来,把喻商枝稳稳地搀住。
喻商枝莞尔,“家里的地形布置我早就记熟了,数着步子出不了错。对了,我忖着后院添了牲口,味道定会比以前大,家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艾草,点一点能驱虫还是盖住味道。”
温野菜以前也听说家里养牲口的会点些草药祛除异味和蝇子,不过自家后院拢共几只鸡,没费过这个心思。
以至于忙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一茬。
他接过来,熨帖得很。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一个哥儿,倒不及你这个汉子细心。”
喻商枝抬起唇角,“所以老天爷送了我这样的汉子来配你这样的哥儿。”
说完了小两口私底下的绵绵话语,温野菜去灶房借火,把艾草点了举着回来,挥舞着四下转了转。
余下的就丢在地上,待燃尽变成了灰,还能洒在后院和前院的交界处。
“入了五月再采些茵陈蒿,和艾草之类的混着用效果更好,过去家中花园便是用这个法子驱蚊。”
温野菜慨然道:“以前你家还有花园子呢,真真是富贵,现在跟了我,委屈你了。”
喻商枝反握住他的手,“于我来说,那已是上辈子了,何况那样的日子,其实比不得现在痛快,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