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德明察觉到此事背后必有蹊跷,便派人在城郊草棚附近搜查。
果然很快就被人寻到乱葬岗内匆匆埋下的潘成功尸体。
加上营地内做饭的粗使婆子曾目击到,潘成功和葛良一起离开营地的背影,更说明潘成功多半是死于葛良之手。
葛良终究不是什么天生就大奸大恶之徒,公堂之上,惊堂木拍了几下,他就在惊惧交加之下竹筒倒豆子,对自己与潘成功的谋划,以及杀害潘成功之事供认不讳。
尤德明一听,这二人背后竟还藏着一个仁生堂的二东家,当即喊人将任长海也缉拿到此。
寿安县谁不知道仁生堂最大的靠山就是县令彭浩,如今彭浩都倒了台,谁又管任家是哪根葱。
县尉为表忠心,当即亲自带了捕房的人马,浩浩荡荡杀去了任家。
任长海昨晚还在做梦凭借此次疫病,发一回药材的横财。
一夜过去,便稀里糊涂地被按在了公堂之上,端坐面前的还是位不认识的青袍官员!
有尤德明坐镇其上,葛良自知杀人重罪下难逃一死,将这些年来于仁生堂中见识过的,任长海的所作所为尽数说了个清楚明白。
这简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一桩案子连着一桩案子。
不审就罢了,一审就足足审了三天。
到了最后,尤德明见面前摆着的任家累累罪证,其中还牵扯到数桩人命案子。
兹事体大,恐不是自己能做决断的,遂在请示了韦景林后,决定届时将任长海等一干人等,由囚车押送回府城,于府衙受审。
但念及寿安县疫病正盛,暂且还是将这些人押在了县衙大牢之内。
任长海、任欲晓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过去不知害多少人下的牢狱,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蓬头垢面的落于其中。
在这些风波之下,喻商枝却是难得过了几天平淡的日子。
除却醒来的第二天,以手书答复的方式接受了尤德明的问话,又呈上一些关于遏制城中疫病的条陈建言后,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在自家宅子中安心养伤。
相比之下,卢杜仲的运气就更差些。
他刚回家没一日,就高热不退,现出疫病的症状。
好在现下已经有对症的药方可用,即使如此,他也算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再看四人中,唯有常凌恢复地最快,而今已经活蹦乱跳,带着小五和小六,在医馆中替人抓药。
之前由于常凌的医术着实还没到独当一面的程度,喻商枝斟酌再三,还是遣人送信,去村里把孔麦芽叫了过来。
有了这个得力的小徒弟替人把脉看诊,医馆好歹能正常开张。
“现今仁生堂已经是名存实亡,尤大人为了替你和卢郎中正名,遣人在衙门门口贴了告示,说如今各家医馆用的疫病药方,皆是出自你二人之手。这几日咱们医馆的病患简直是络绎不绝,麦芽一个人都快对付不过来。”
家中,温野菜替喻商枝吹凉药汤后,才将小碗搁到喻商枝的手里。
看对方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干净后,又赶紧递上另一盏温温的蜜水。
喻商枝喝罢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才能勉强用沙哑的声音道:“若非先前彭县令昏招频出,城内病患又何至于如此之多。”
温野菜何尝不知,接过空的药碗后,他也道:“好在咱们知府大人是个好官,彭县令的乌纱帽是早晚要被撸下去了,我听陶老前辈说,八成要被处以流刑,倒是可怜了贺家娘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但真论起来,贺云和孩子一道,也是享受过彭府的荣华富贵,翻过来看背后,还不尽是民脂民膏?
慨叹之余,也只能盼着彭浩的这名幼子,日后莫要成长为和他父亲一样的人罢了。
说起孩子,喻商枝注意到温野菜的神情显而易见的黯淡下来,便知他是思念自家的小哥儿了。
“用不了一个月,待县城内事态平定,就能把孩子接过来了。”
温野菜靠在他的身上,轻轻点了点头。
喻商枝在家休养了几日,待到嗓子恢复到哪怕多说些话也无碍了,便应了尤德明的召见,去了县衙一趟。
本以为卢杜仲也会来此,结果到了却未见到对方。
晚些时候才知,卢杜仲自认比起喻商枝,实在称不上有什么功劳,索性称病不出现,免得成了那等沽名钓誉之徒。
“草民喻商枝,拜见尤大人。”
喻商枝撩袍行礼,很快便被尤德明叫了免礼。
“陶庶老,不愧是连您都盛赞的青年才俊,今日一见,这气度果然不凡呐!”
陶南吕捋须笑道:“尤大人,不瞒您说,这位喻小友的医术,怕是连老夫都自愧不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