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汉子喜不自胜,这多一日,就是多了三十文,足够去割点肉买块豆腐,回家里吃顿好的。
送走胡家兄弟,等到吃过晚食,一家人揉着有些撑的肚子,慢悠悠地又逛到了新宅那边。
围观的人群早就散了,四下甚是清净。
哪怕白日里已经看过一遍了,但四人还是又把几间屋都转了一遍,恨不得连门槛石都要摸上两遍。
温二妞用手摸着抹了白灰的墙,虽说蹭了一手的一白,可这白墙当真是比过去的土墙好太多了!
而且大哥和喻大哥说了,他们给自己打了一个梳妆台,也给三伢打了新的桌案。
就连大旺和二旺,都有新的大狗屋。
这么一想,她简直恨不得今晚就搬过来睡觉。
为何那老太爷算的迁居吉日在四月呢,她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院子里,喻商枝和温野菜手牵手,比划着在哪里种果树,在哪里栽一丛花。
老屋既然保留,他们不太想把先前种的葡萄移过来,容易伤根,所以这边索性不种葡萄,若也搭架子,若求实用,可以种些葫芦,若求美观,则可以种紫藤。
说着说着,温野菜自个儿也笑了。
“咱们现在说得热闹,还不知道能在这新宅子里住多久呢。”
喻商枝摩挲着掌心里温野菜的手指,“要真是那样,也是好事。”
说罢又认真道:“最初去镇上,怕是赁不起和这个一般大的宅院,不过往后总有那么一天的。”
温野菜总会被喻商枝这样说话时的模样打动,因为他知道,对方承诺的一切,早晚有一天都会成为现实。
刚刚决定举家去县城时,他还有过一阵迷茫,如今那种情绪已经尽数消散了。
他现在比谁都更向往县城里的生活。
想到这里,他握住喻商枝的手晃了晃,“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去县城转一转?”
说话时两人尚不知,不久之后,他们就得了这么个机会。
三月末,几场淋漓的春雨下过,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干爽的晴天。
放眼望去,满目深深浅浅的绿意,吹来的风里都带着草叶与春花的清香。
按照之前的约定,到了该带温三伢去镇上见夫子的日子。
若换了别的孩子,临走的前一夜怕是会紧张或者兴奋,总之不会踏实。
然而温三伢却是一如既往,搬出好几,点上灯夜读。
戌时末,喻商枝出门见西边小屋的灯还没熄灭,便同温野菜说了一声,披了件外衣走过去查看。
进门前,他先抬手叩门,得了温三伢的回应才推门而入。
“喻大哥。”
小小的人儿坐在桌案前,腿都碰不到地上,只能踩着一个小板凳。
喻商枝应了一声道:“夜深了,怎么还不睡?”
温三伢抱起几,“我这就睡。”
说罢就跳下椅子,打算把书放回书架上。
喻商枝顺手接过,帮他去整理,同时扫了一眼这几的书名,忍不住说道:“三伢,以你平日里的积累,实则不用今晚再看书的。”
温三伢被识破了心思,垂着脑袋道:“可我都是自己随便看的,没有夫子教,明日要去见的夫子可是在书院教书的举人老爷。”
喻商枝揉揉他软乎乎的发顶,“可你今年才六岁,好些人六岁这时尚未开蒙,你不仅开了蒙,还看得懂那么艰深的书,已经很厉害了。”
他算是明白了,他家三伢永远觉得自己不够好,在这方面,是和温野菜如出一辙的要强。
而两兄弟的不同之处在于,温野菜心宽,虽也会暗地里较劲,但不会因此产生什么困扰。
温三伢就不同了,他大概是这个家里最敏锐,同时也最敏感的人。
在喻商枝看来,温三伢的这种心态不能称之为错,但若有机会能适当介入帮他调整,也是有必要的。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明日只是去见一个夫子,拜师学习而已,他便如此想要证明自己,改日真的下场考试,命运尽在那薄薄一张考卷上,焉知会不会转变成另一种层面上的急功近利。
喻商枝见温三伢拧着小眉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问过得知已经洗漱过后,便把人强行抱到床上,塞进被窝。
继而打开每个屋里都有一个的木盒,寻了一支安神助眠的香,搁在桌上点燃。
香气袅袅散开,温三伢闻了没一会儿,还真打了个呵欠。
“晚安三伢。”
见时机差不多了,喻商枝便将屋里的灯按灭,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回到卧房,温野菜正在铺床。
“怎么去了那么久?三伢必定又是在点着灯看书了。”
得到喻商枝肯定的回答后,温野菜顺手把枕头摆正,说话间透出几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