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期,尤知雾曾经画过一幅画,极致的浪漫主义,一大片绯红的玫瑰丛里,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温柔和蔼,其中蕴含的爱意,几乎肉眼可见。
原褀很确定,那个女人不是王翘。
那时候原褀曾试探着问过:“知雾,这是你妈妈吗?”
尤知雾笑而不语,可他温柔的笔触,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现在,原褀又在尤知雾脸上,看见了和当时如出一辙的笑容。
“猜测?”尤知雾粉唇轻启,怀疑地看着原褀。
这不信任的目光刺痛了原褀,他喉头有些梗,他强撑着笑意:“你忘了吗,你以前画过一副阿姨的画,那幅画,和上次去尤家见到的女人,没有一点儿相像。”
尤知雾这才收回视线,继续收拾东西。
知道自己惹尤知雾不快了,原褀心里忐忑,又有些难过,他低声说:“那我在家等你回来,有什么事情你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在。”
尤知雾没有应声,原褀垂头丧气,一直到尤知雾背上包,准备离开画室时,尤知雾才轻声说:“我知道了。”
原褀猛地抬头,门口已经没有了尤知雾的身影,可原褀亮晶晶的眸子,像是得了肉骨头的小狗似的,他脸上挂上笑意,两颗尖利的小虎牙也露了出来。
尤知雾没有叫司机,直接打车去的病院。
他无视大门上高高挂起的“A城第一精神病院”几个大字,执意把这里叫做病院,他始终不承认这一点。
这里隔音效果很好,几乎听不见病人大吵大闹的动静,只有一些状态不错的病人,在护工的陪伴下,在走廊上行走,或者去外面草地上散步。
在这里的病人,很少会有家人前来陪伴,大多数时间,只有医护人员和护工,事实上,尤知雾也来得很少,他不敢多来。
至少,在一切还没尘埃落定前,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来,这一次他敢过来,还得归功于上次尤父,尤父说,把订婚的事情告诉她。
尤知雾漆黑的眸子浮露出迷惑,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尤父还会专门和他强调,一定要告诉自己母亲。
越是靠近母亲的病房,尤知雾那颗躁动的心反而越发平和。
透过门上透明的小窗,尤知雾能看到那个女人正坐在床上,呆呆地抬头看着墙壁上的电视机。
里面放着的是最近很火的一部综艺,是一个亲子节目。
女人边看,便轻轻拍着怀里的布娃娃,那个布娃娃年岁太久,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女人却当成一个宝似的,小心翼翼地哄着。
尤知雾怔怔地看着,不知不觉中,眼圈就红了,他捂着嘴,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落下,打湿了他捂嘴的手。
他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里面温柔的女人。
“杜医生?”护士奇怪地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男人。
“嘘——”杜若示意她噤声,护士看着不远处捂嘴哭泣的少年,心中了然,小声说:“那我待会儿再过来?”
杜若点点头。
杜若留在原地,沉沉的目光凝视着不远处的尤知雾。
少年很瘦,又没有好好吃饭了吗?
杜若有些走神,每次见到少年,他总忍不住想抱抱他,亲亲他,摸摸他的头,可少年对他永远是抵触的。
明明……明明他们曾经是那样的亲昵。
少年还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站着的男人,杜若走上前去,少年还在哭泣,哭得那样伤心,又像是饱受委屈的小孩,找不到一个可以告状的大人。
第三十章
杜若心中低叹,终于再一次心软。
他掏出一张纸巾,递到尤知雾面前。
尤知雾身子一顿,朦胧的泪眼望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你又来看我的笑话?”他语气僵硬,像是一只极具攻击性的小刺猬,一点儿也不愿接受面前男人的好意。
杜若却没有生气,他低下头,注意着没有触碰到尤知雾的肌肤,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去眼泪。
不想在男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尤知雾死死咬牙,不肯哭出一点儿声音来,可眼泪却不听话,依旧止不住地涌出。
眼看着泪水越来越多,整张纸巾都已经湿透了,杜若无奈地再次叹气:“怎么还是这么能哭?”
尤知雾用力地拿衣袖抹了一下眼睛,恶狠狠地说:“不要你管!”
红红的眼睛哭得像兔子似的,杜若眨也不眨地盯着尤知雾看,一颗心像是被揉了又揉,酸涩难言。
尤知雾没察觉他的视线,还在抹眼泪,可怜兮兮的模样,几乎要让杜若立刻缴械投降。
可杜若知道,尤知雾是个坏孩子,一旦让他抓住把柄,他只会得寸进尺,把别人的心踩在脚底下,肆意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