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句准话, 苏小春笑嘻嘻道谢,“那就谢谢了,王主任。”
从王昌兰那出来下楼的时候,蔺云君就吐吐舌头,学着王昌兰的样子,捏着嗓子说道:“就算是一根针被偷,我也会查出来的。”
“啧啧啧,这话说得可真好听,我跟你说,咱们医院之前经常被偷东西的。可从来没查出过是谁,所以大家都只能买锁来把自己的私人物品锁着。你来这边没多久,还不清楚这种偷盗情况。”
“是查不出来还是不愿意查?”苏小春认为没有查不出来的,只能是不愿意查。
“那当然是……哎哟。”
蔺云君哎哟一声,她被一个上楼的女人给撞了,对方甚至都没一句道歉,直接就走了。
苏小春回头直接喊人,“你撞了人都不道歉的吗?”
“道歉?我还没说你们把我撞了呢。”那女人转过身,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抹了粉,擦着红唇,眉毛画得很凌厉,看起来有些凶相。
这么说话苏小春就不服气了,正打算上前理论,蔺云君突然拽着她。
“不好意思啊刘姐,我下楼没注意看。”
苏小春眉毛一扭,诧异的看向蔺云君。
站在台阶上的女人撇撇嘴,扭身继续往上走,“长眼睛就看着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瞎呢!”
“不是,她谁啊?”
苏小春问蔺云君,很明显的,蔺云君就是不想得罪这个女人。
蔺云君拉着苏小春快速下楼,往儿科那边过去的时候小声跟她解释。
“医院里哦,其实有好多关系户的,这些关系户呢,背后都有人。比如卫生局里的那些人的老婆女儿侄女侄子外甥之类的,会往各个医院塞。有能力的,塞到前线,比如做个医生护士之类的。没能力的,做后勤。”
“刚刚那个女人,是南江制药副厂长廖建设的老婆,人家在咱医院做后勤,管物资的。”
苏小春眉毛扭成了麻花,“制药厂副厂长的老婆,都能塞到咱们医院?”
“当然,人在咱们医院,那医院的药不容易被卡。不然有些小医院在那,没熟人很可能拿不到药。”
苏小春震惊,“怎么会这样,药不是统一发的吗?”
“发啊,但全国多少人口啊,又有多少家医院。万一碰到什么流行病之类的,某种药品供应不足,医院能不能优先获得供应,都是有讲究的。”
蔺云君在医院呆得久,什么都清楚,讲起来也特别细。
“就算是卫生局那边想要药,也得跟药厂沟通。因此医院里最不能得罪的不是卫生局的关系户,反而是药厂的关系户。”
苏小春脸皱成了一团,“原来如此啊。”
“所以医院只能算食物链底端,上面有卫生局,在卫生局上面则是药厂?”
“嗯嗯,但如果你是国家卫生总局就没事了,人可是把药厂都管着的。”蔺云君说道。
“不过现在这些人都蛮低调的,毕竟管得严嘛!这些事只能说避免不了,到哪没有关系户呢是吧?就是关系户里很少有向美丽那种讨厌的,大多数关系户都很低调。就刚刚那个刘姐,人虽然目中无人了一点,但她就是这脾气,不太追究什么。物资那边也干得很好,没出过差错。”
听到这样,苏小春哦了一声,那看来虽然是关系户,就还属于关系户里比较厚道的。
不过这些跟她没什么关系,听了蔺云君说的,她倒是更加深刻意识到,这个社会存在很多她不懂的东西。她认为应该干干净净的医院其实也不怎么干净。
苏小春并不关心这些,她作为医生,只要能给人治病,只要开的药能有,就行了。
没过两天,王昌兰就查清楚了,苏小春的麦乳精确实是姜婶偷的,但她也有苦衷。
首先姜婶是因为成分问题被分到医院打扫卫生,她男人写了一首诗,思想不正确,被打成了反动派。她及时跟男人离婚,但成分还是受到了影响,原来的工作丢了,只能干打扫卫生这种脏累活。
至于偷麦乳精,是她家里还有个五岁的儿子,不知道是营养不足的原因,瘦得出奇。
她以前也尝试过带孩子来医院看病,可那时候杨建强在这,不仅不给她儿子看,还冷嘲热讽的骂了她一顿。
姜婶实在是没办法,那天看见苏小春柜子里有麦乳精,鬼迷心窍想偷一点带给儿子喝。可她太心慌了,撒了好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