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太子议婚,表面上是在琼林苑举办文华诗会,宴请了京中各家高门望族的良女,实际上——文家和舒家早内定了严朝家的小女儿。”
“举办这场诗会的目的,一是文、舒两家爱面子,他们素来看不上武将世家,这回与严朝将军家联姻也是万般无奈之举,用诗会掩人耳目、好像太子当真中意严小姐一样。”
“二是太子其实自己并不喜欢这种用婚姻做筹码的事,之前西北尚未取胜时,其实文舒两家就给他提过这件事,是文太傅以死相逼,他才勉强答应。”
文太傅久病,身体并不算好,这个云秋知道。
前世文太傅没撑过承和十八年就死了,算起来也就是一年半后。
“举办诗会,也算是母族向太子妥协,除了必须迎娶的正妻,太子可以在这文华诗会上,以诗画会友,自己挑选个他中意的良女。”
这些都是宫廷隐秘,说出去给朝廷党徒听必然有文章可做,可云秋就跟听奇闻轶事一样,一边吃烧肉还一边砸吧嘴。
见李从舟停下来看着他,还以为他是想吃他裹好了蘸料的肉,便转过去大大方方用筷子夹了喂他,“喏——”
李从舟张口接了,胡乱嚼了两下咽下去后,才继续说下去:
“这其中的究竟郭敞是不知道的,他家中有两个儿子,都在军中当差,女儿是没有,可前日里,他妹妹新寡,正带着外甥女上京来投奔于他。”
“那家姑娘姓岳,正是摽梅之年,据说是生得挺好看,反正郭将军这几日正在到处找人给说媒呢。”
云秋点点头,又夹了一筷子蔬菜喂给李从舟。
“文华诗会的消息是不往外透露的,说是邀请各家的高门贵女,其实里头的讲究很深,单是受邀的名单就来回整理加减了七日。”
李从舟顿了顿,端起茶盏来喝一口润喉,又续道:
“太子青宫往外下帖子,也只说是邀请府上某日某时到琼林苑赏画、论诗,不知道其中根究的,即便看到了帖子,也只以为是文会。”
“严朝家早在受邀之列,我准备找机会让郭敞知晓此事。”
“这样就……成啦?”
云秋听得直犯迷糊:听起来,李从舟是句句话都在说郭敞,但从头到尾他也没听出来李从舟要怎么“对付”人家。
——就光告诉郭敞一个太子选妻的消息?
李从舟看着他好笑,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你是真的没生权谋政斗那一窍,算了,你放心回去等着看就知道了。”
“……喔。”
两人说了这许多,切好的肉也差不多吃干净。
泡过热汤后身体松泛下来有些乏,云秋脑袋一点一点地坚持了没一会儿,就咕咚一声倒在了李从舟怀里。
李从舟刚才叫他们准备罗汉榻,也有早料到这一出的原因。
他笑了笑,单手托住云秋,给罗汉榻上那张小几挪开,唤来管事要了两床被子,然后撤下烧肉烤茶的一应物件,仅留风障、炭盆和罗汉榻在此。
日落山风寂寂,碧空高处红霞漫天。
他坐在榻边,一边拨旺了火炉,一边想着今日种种,脸上挂起了浅浅的笑意——他第一回觉着,重生真的是件好事。
……
如此又过了五日,云秋正在钱庄二楼见工呢,楼下就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点心走到窗边看了看,发现是小昭儿和小邱两人在打闹。
他不好意思地回身冲那三位来见工账房的先生拱手,解释了一两句,也算报之云秋状况。
楼下的声音不算大,但也依稀能听见朱先生训了他们几句。
云秋想问的也都问完了,便干脆请点心给三位先生发了小红封,请他们回去等信儿。
那几个账房先生都是在酒楼里经年做事的,他们还是头一回知道出来见工还能领到小红封,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敢接。
“各位先生莫慌,这是我家公子的规矩,”点心分别塞到他们手里,“是耽搁你们一日时间的一点小心意。”
里面装的是三十文钱,这对于账房先生来说并不多,可这事是头一回,他们又都是在酒楼里经年做事的老人,回去一传十、十传百——
云秋又何愁在酒楼食肆这行里,找不着合适的人?
送走三位啧啧称奇的先生,云秋才摇摇头,想给朱先生、荣伯请上来商量商量,结果蹬蹬蹬先跑上来的是小邱和张昭儿。
小邱满面红光,张昭儿也是挺高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