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影其实看见了李从舟攥紧的拳头,也大概知道自己帮着云秋准备“箱中惊喜”会让他这小主子生气。
不过……
他当面点点头,转身的时候却忍不住闷闷笑:这位小老板能处、是真的很能处,有事他是真的上,一点也不怕晚上屁|股痛。
乌影越来越觉得中原人有趣,只盼着事情早点办完,他也闲下时间去找个漂亮媳妇儿。
“不要生乌影的气嘛,”云秋挂在李从舟背上,手轻轻掰了下李从舟的拳头,“他又没做错什么,他还帮了我不少的。”
李从舟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算了。
“所以你来,还带着行李?”
“嗯啊……”云秋本来想说——乌影告诉过他,西北大营的条件很艰苦,但想着自己这么说肯定又要惹李从舟生气,于是便改口道:
“你信上不都告诉我了?说西北苦寒、风沙大什么的……”
李从舟睨着他,最终摇摇头。
——还会准备东西带来,看来也不是那么莽撞。
不过片刻后,李从舟看着军帐内多出来的十七八样东西,还是多少又有点想跟乌影打一架了:
挂在他铠甲上的是一套狐裘大氅,堆在书案上的是各地的风物志、行会辑录,堆在角落有三双厚靴子、两双云头皂靴和一双睡鞋、一双木屐;
床铺上更是被堆满了小山一样的被褥,伏天用的凉被、春秋用的棉丝被,冬天用的绒毯、厚棉被,而且竟然还有一条脚踏上铺的羊皮毯。
最后由于东西太重,乌影和他的属下出马,施展轻功帮忙搬进来一个盥洗架、一个妆奁盒,堆放到他的兵器架旁。
李从舟:“……”
“……别那样看着我嘛,”云秋歪歪头,扯了扯自己头上的小辫子,“乔装改扮是需要用到这个的。”
正巧点心和乌影抬着最后一个衣箱进来,点心在脸上贴了道伤疤、嘴上粘了胡须,身上穿一身黑色劲装、佩剑,看着倒比他实际的年龄大了几岁。
李从舟看着满地的东西,最后扶额叹气认了命:
“行,乌影你再去多找两个炭盆来,再帮我叫热水——”
……
日落时分,操练巡逻了一天的士兵们都回营。
苏驰带领着勤务兵给今日在外巡防的士兵们纷发避瘟丹和行军散,还有新的换洗衣裳、鞋袜,以及磨石、革布等日常所需的东西。
距离李从舟营帐最近的几个帐子,正拿着自己的武器回帐内整理内务,却不慎听得外面几个杂役的小声议论:
“今天世子爷是怎么了?这都要了第六个炭盆了,别是生病了吧?”
“可不是,热水都要了两回,平常那位带着满身血回来也都不在意的,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士兵们下意识往那营帐的方向看了看,却被跟着换班站夜岗的四皇子斥了一声:“轮值结束就好好休息,杵这儿干嘛呢?!”
等士兵各自散去,四皇子才忍不住朝着李从舟的营帐啐了一口:
六个炭盆、两回水?!
——禽兽!
他母妃就算是盛宠之时,父皇一个晚上也就要一回水。
而且这里是军营,李从舟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他这在心里嘀嘀咕咕,身后却忽然走出一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刚才说什么呢?”
凌予权被吓得原地一蹦、呜嗷一声就给自己叨念的两句话说了出来,“无耻下流、混账禽兽!”
站在他身后的徐振羽愣了愣,“……殿下骂谁呢?”
四皇子尴尬坏了,连连摆手道:“舅舅我没说你。”
徐振羽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凌予权身后,发现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好在李从舟的营帐前,于是他主动递了个台阶,“西戎是挺无耻的。”
凌予权挠挠头,点点头打哈哈,“是啊是啊……”
然后他推着徐振羽转身离开,生怕营帐里泄露什么秘密惹得徐振羽生气,“走走走,舅舅,我有事情想问你。”
徐振羽也没坚持,只瞥了眼李从舟营帐的方向,就顺势转身跟四皇子走了。
营帐内——
李从舟半跪在床前,给裹在厚被子里的云秋擦好脚,然后迅速给他塞进被子中。
西北的夜寒凉得很,云秋作为一个在京畿都要用暖阁的人,李从舟真怕他冻出个好歹。
看看帐中添出来的六个炭盆,李从舟弯腰转身、刚想蹲下去端起盆子,衣摆就被云秋从后面揪住了——
埋在厚被子、绒毯里的云秋探出半个脑袋,一双柳叶眼眨巴眨巴,伸出来的手紧紧攥着他一截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