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茫然地看着他。
“就是一种病!”他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看妇人被他吓得瑟瑟缩缩的,又挠挠头,压下声,“肺胃脉热、赤脉外障,上冲肝膈壅热使然。”
妇人:“……”
青年:“……”
他这说的都是医书脉案上的话,妇人连赤脉贯睛都听不明白,又哪里会懂什么壅热外障之语。
“简单来讲就是你们胃火太旺!吃的东西和平常的生活习惯都要改,”青年烦躁地又咬了下嘴唇,“算了算了,我怎么来京城也要义诊啊……”
他左右看了看,径直朝着云秋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过来,然后掏出一小吊钱递给刚才贩售誊抄皇榜的书生,“你的纸笔墨借我用一下。”
书生接过钱,笑呵呵让开了位置。
而那青年坐下来后,也不看妇人和孩子,直接提笔在宣纸上刷刷写下:
前胡去芦、升麻秦皮、决明子炒、蕤仁去皮研膏各二两,菊花锉炒碎一两,粗捣筛,每服五钱,以水二盏、入竹叶欺片,煎至一盏,加芒硝饮服。
青年写完这一张,又重新誊出一张新的:
取二分琥珀、珍珠末,半分龙脑丹砂,放置研钵内加小豆大的砂细磨成粉末,每日三五次点目。
“前面的方汤吃三天,后面的真珠散用七日,能驱火明目。”
妇人愣愣地看着他,半晌都没说话。
青年挑挑眉,将两张方子折好递过去,犹疑道:“你不会……不识字吧?”
不等妇人说话,他又自己补充一句,“不认字儿也没关系,你拿到药铺给人伙计一看,他们就能给你抓药了,不打紧的。”
说着,他就想给那两张方子塞到妇人手中。
结果女人却怯怯后退了一步,小声道:“……我、我没钱。”
青年啧了一声,强硬地拉过她的手给方子拍到她手中,“都说是义诊了,不要你的钱,拿着方子快去给孩子看病吧。”
妇人愣了愣,捏着那叠起来的药方,不敢置信地看向青年。
青年却满不在意地撇撇嘴,东瞧瞧西看看,嘀咕了一句,“不愧是京城,客栈酒楼都好贵……”
他这儿正说着,肩膀忽然被人从后拍了拍。
青年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去正想发作,却听见来人犹豫地喊了他一声:“小陶?”
青年眨眨眼,发现拍自己的人是个戴着斗笠跟他差不多高的年轻人。再仔细一看,他也认出来这个藏在斗笠和面纱下的人——
准确地说,是从他身后的小厮认出的。
“世子?!”
听这称呼,云秋就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
江南青松乡的小陶大夫,必是没听过京城里的真假世子案。
两年未见、小陶的五官长开了些,不再是之前那副肉嘟嘟的圆脸,而是下巴变尖、颌线变得分明,圆圆的眼睛也变得狭长。
刚才远远看着,云秋都险些没认出来。
不过容貌虽然发生了些许改变,但他这几句话的神态动作,还是让云秋坚持了自己的想法、上前与小陶攀谈。
此地人多口杂,云秋没有纠正小陶的称呼,反问他,“你怎么会来京城?”
小陶撇撇嘴,看神情似乎是有一肚子抱怨的话要讲,但又想着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就简单说了个:“来考试。”
若换平时,这话云秋定是听听就过。
但近来听李从舟、陆商讲了太多医署局的事,小陶又是大夫,云秋一下就精神了,他看看小陶,又问他:
“你一个人来的?”
“可不是?”小陶哼了一声,“来你们京城一趟真贵!”
“那……”云秋看看小陶拎着的行李,“你找着住所没有?”
“还没呢……”提起这个小陶就生气,“你们城里的客栈一定要这么贵吗?!不就是有张床的房间,睡一个晚上竟然要一两!”
“一两银子能买多少鸡蛋!再说都够我从渡口过来的路费了!”
云秋想了想,又问,“所以你是二月十七日的考试么?”
“您知道?”小陶看上去有点惊讶,半晌后又点点头,“是了,医署局在京城,您知道也不是什么怪事,是啊,我来考个凭证。”
考凭证?
云秋歪歪头,两年前小陶就是村医了,而且明显村子里的人都认可、也都找他看病,怎么现在又要过来考凭证。
“哎,反正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您要没有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小陶摆摆手,“我还要找住的地方去,顺便再找个地方吃饭……”
吃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