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请点心去买新的也不是不成,但顾云秋现在挂心钱庄生意,出钱的项目是能俭省就省,买来不还是要被汗湿。
倒不如——干脆不穿。
李从舟撩起眼皮来看他一眼,最终抬起左手、用手臂挡住眼,一声长叹后,声音沙哑:
“……随你喜欢。”
顾云秋得了允准,自然毫不客气地给小和尚扒了个精|光。
不过现在已经是初秋了,脱掉李从舟裤子后,顾云秋还是很快给他掖好被子,手手脚脚都包好、颈项也全部盖严实。
然后他翻了本账册上来,坐在榻边仔细对,“有什么需要叫我。”
李从舟哪里还敢有什么需要。
他闭上眼睛,静心念了数道清心咒,终于累极、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午后。
睁开眼时,顾云秋的手正覆在他脑门上,似乎在试热度。
床边还站着个老大夫,正与点心交谈着什么。
见他醒了,顾云秋长出一口气,打断他们,“大夫,人醒了!”
大夫转过视线来捋捋胡须,笑道:
“我就说这是寻常症候,姑娘你不用着急,伤重之人多睡睡对恢复也有好处。”
顾云秋挠头,谢过大夫给人送出去后,一扭身又坐回到床边。
他紧拧眉头瞪李从舟一眼,“你叫都叫不醒!吓死我了。”
李从舟躺着,倒觉得身上没那般重了,便顾云秋笑笑,表示自己无碍。
顾云秋看他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道昨日的对话——
只是在饿不饿、痛不痛之外、还添上了一句:要不要小解。
李从舟:“……”
还真行,没由来给他臊一下。
“不用,”李从舟看他一眼,“这不都准备了虎子么。”
顾云秋看看床脚的白玉溺器,撇撇嘴,“那净手吃饭——”
如此用过一小碗山药粥后,李从舟主动续上了昨日的话:
“合同场这些年来手脚一直不干净,私下收受贿赂、暗改凭引等事都是有的。明着收礼会叫磨勘的御史查出来,所以他们跟星云斋合作。”
顾云秋一愣,神情也严肃起来:
“所以,‘如先生’是星云斋里用的暗语?”
李从舟点点头,“如先生其实就是向仲。”
顾云秋:“……???”
他偏偏头,怎么记着李从舟昨日说的,是让他去星云斋买如先生的字画,然后拿出来再送给向仲。
“他这是图什么?”
“图个干净,”李从舟道,“你直接到他府上送银子会落下把柄,向仲这人没念过几年书,是花大价钱捐官才走到今天这位置。”
“他先将字画送给星云斋,约定每一幅的价格在五百两、八百两、一千两不等,有人去问了,便是请星云斋从中做桥、中转。”
“若你托他的事和他心里这件事的价格等价,便会有星云斋的人过来通传,你买下字画后,星云斋抽取好处费和经办费,就会将银子转给向仲。”
“而你拿着字画,即便去合同场当着众多同僚的面送给向仲,在旁人看来也就是一副字画。而且,明面上你们之间没有金钱往来。”
李从舟顿了顿,眸子一转看向窗外京城高矮错落的琉璃瓦,眼中冷霜陡现:
“他向仲只是卖了副字画给星云斋,而你只是作为文人雅士相中了这幅字画往星云斋买,后来几经辗转又赠出去,任是谁也挑不出错。”
其实星云斋也不止帮合同场做这种中转,在朝京官里,可有不少人私下都和星云斋相关。
这事,是前世李从舟从西北回来后,探查户部贪墨大案时,顺着襄平侯埋下的几枚暗棋摸出来的一串瓜:
也不止当年的户部尚书吕鹤,几个都事、司长都牵涉在内。
可以说,户部这掌管天下得财耗复、仓廪虚实的民生地官,实际上大半人都在当蠹虫,一边蚕食着国库,一边往百姓身上吸血。
李从舟没大慈悲心兼济天下,他只恨这群人为这点蝇头小利,平白害死了他报国寺上下三百余条人命。
深吸一口气闭眼,李从舟不想眼里的戾气吓着顾云秋。
而顾云秋捋了捋思路,也明白了李从舟意思——
如果真有钱业同行要算计他,可以走星云斋的路子贿赂合同场的向仲,由向仲出面、向钱业行会施压,也算是围魏救赵的一法。
只是……
顾云秋转头,见李从舟闭着眼睛还以为他又昏过去,便轻轻碰了碰他落在外面的手,“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