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源的账册都是一正一影存档:
虽说那总库司理偷走的只是影本,但荣伯也早就提醒顾云秋——说第八册 账簿里还有些烂账没结清。
其中这位慈溪冯臻云的,是最大的一笔存单,合共一千两。
在面对提兑时,那位总库司理的选择不如朱信礼高明。
一开始,他没脱逃时,是选择让荣伯将所有较大笔的存单先收出来、进行优先提兑。
结果明明赔还出去很多银子,但店门口还是每天都围满了人。
总库司理实在受不住这压力,才会选择带最后一本账簿潜逃。
也因为他逃亡,荣伯对照正册算过,除了冯臻云这笔足一千两整的单子,其他以捌字开头的庄票合加在一起,也不过是八百两。
一千八百两,顾云秋还兑得起。
至于造假一项——
盛源银号的庄票是编有编号的,即便外面技艺高超的盗贼能够仿造字迹、定制庄票的花纹,却不能完全模仿出一模一样编号的。
荣伯和朱信礼对账之后,也给顾云秋说了这风险:
那本失窃的影本账簿,可能会成为一些盗贼仿改的摹本。
对于那些细小的碎账,请人仿造庄票的成本都超过了票面的价值。
唯有这份一千两的,可能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没想,今日冯家婆婆主动上门。
刚才顾云秋转着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正还愁如何快速打响云琜钱庄名号呢,没想,四大元的人就给他们送来这样一份大礼。
相信,没有什么能比:
顷刻间拿出一千两现银,并当众允诺会对前家钱庄烂账照单全收——更能证明他的诚义以及云琜钱庄的实力。
果然,他这话说完后,那中年人就憋红了脸,半天没找到措辞反驳。
而冯婆婆听了半天,终于闹明白前因后果。
她面色羞赧,不住地向顾云秋摆手,咿咿吖吖说了许多,最后经由那年轻人转述出来——
冯老太太打从一开始,就不知道盛源钱庄已经没了。
她和太学晚生都是叫那个中年人哄骗,说他知道内部消息——
盛源钱庄对外说的是自己经营不善清盘,实际上就是想贪众百姓的钱、换个名字重新开业。
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冯婆婆就没怀疑。
而那晚生刚来京城不久,考上太学后就看见了冯婆婆被当成乞丐、被酒楼的店小二赶出来,他听着乡音亲切,凭着一腔热血就上前相帮。
“都他!”年轻人扯住中年人袖子,“都是他告诉我们这些诓人的谎话,还说什么就算盛源银号赖账,他也能从东家那里给我们弄出钱来——”
听到这儿,刚才被平白挤兑了一番的文远银号张掌柜冷笑一声,“原来如此,还不知是谁暗中勾结呢?”
“你的东家能兑出来?好大的口气啊!”衍源的伙计也不依不饶,“小老板你别忙给,不如让他的东家来给,他这海口都夸下了!”
中年人涨红了脸,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用力把自己的手从年轻人那边扯出来,“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我只是说我熟悉盛源银号。”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讲的!”
“我当初怎么讲的?你不要血口喷人,有口供吗?有人证吗?”
“我和婆婆都可证明!”
“那怎么知道你们、你们不是一起串通好,合谋、合谋诈我啊?”
年轻人还想理论,顾云秋却让点心过来先扶着冯婆婆,然后自己走到陈大郎身边,从他拿着的托盘中拿起一个红布包。
他客客气气走到那个中年人面前,拦下扯着他不依不饶的晚生。
顾云秋提起裙摆,先似模似样地福了一礼。
然后不由分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将手中的红布包塞给了那个明显就是来找茬的中年人:
“晚辈今日新店开业,相信大哥只是个热心人,瞧着冯婆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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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流落在外,一时情急、听着些流言蜚语信以为真,所以才义愤填膺过来。”
“小老板,你可别信!他分明就是满嘴鬼话!”人群中有人喊。
顾云秋却回头,对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笑了笑:
“做生意,八方来财,自然相信——来者都是客。”
那中年人被塞了红布包,脸更红得发紫,支支吾吾半天,最终一扭头、快步拨开人群离开。
倒是剩下的年轻人和冯婆婆止不住地与顾云秋道歉,尤其是冯婆婆,她坚持不要这笔钱,说得急了,还讲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