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敢掏钥匙,直到男人后退了好几步,他才手抖着拿出钥匙开了电子门,又快速合上,男人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动作,而是挥挥手说了声“再见”,便离开了。
那个人说的“再见”是真正字面上的意思。
接下来的好几天,若秋都见到了这个奇怪的男人,在他去学校对面的小卖部的路上,在他买画材的店里,甚至是在学校操场上体育课,他都能隔着栏杆发现那个男人就在外面看着他。
但那个男人没有像第一天一样直冲着找上门,而是幽灵一样游荡在周围,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行动。
若秋很想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但他不敢主动招惹,只好暂且保持着警惕。
这样的日子过了快一礼拜,有一天晚上他在阳台晾晒衣物,忽然瞥见家楼下站着那个男人,男人正在抽烟,烟头燃出橘红色的火星,在黑夜中发亮。
手中的晾衣杆差点脱手,若秋僵住了身子,那个男人也在看他,还挥手冲着他笑,若秋一扯窗帘,赶紧把视线掐断。
他忐忑不安地入睡。
半夜下了场雨,从迷糊中醒来收衣服的时候,他再次拉开窗帘,下意识地往楼下瞥了一眼,那个男人居然没有离开,还是站在原地,任由雨水冲刷着。
他终于无法忍受,连衣服都顾不上收,抄起玄关的伞就跑着下楼,打开了防盗电子门。
男人在门前站着,似乎就等着他开门。
若秋把伞按在他的胸前,“你不要再这样了!”
“我怎样?”男人向他跟前走了一步。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若秋冲他吼了一句,转身回家。
他迅速打开防盗电子门,走上楼梯,走了几步,他又觉得刚才自己吼得有些过分,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
防盗门距离合上只剩一条缝,那个男人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他一晃神,有一只手拉扯住了门把手,男人跨了一步闯进防盗电子门,几步蹿上楼梯,一手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按在了墙壁上。
“啪嗒”一声,雨伞掉了地。
若秋奋力挣扎着,没有用,高一的他身高,身材,力气都不是成年人的对手,轻而易举就被这个男人捉住。
老旧的电子门发出长长的吱呀声,最终合上了。
若秋在黑暗中盯着他的眼睛,他感觉到了一丝恐惧,这种微妙的情绪来得很突然,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说不上来。
身体本能地失去了自主控制,脑海中闪过几个记忆碎片,小时候他哭喊着被母亲捂住了嘴,就只是因为他被打疼了而放声大哭,久而久之,他忘记了哭泣,因为一哭泣就会被打,身体产生了条件反射。
就像现在,他的身体也产生了本能的麻木反应,他安静下来,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人。
男人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我以为你会继续大声喊叫来着。”
“你别一直杵在我家楼下了……”若秋推开他的手,额头的冷汗渗出,他什么事没有,却像重新亲身经历了一场儿时的虐待,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面前的男人沉默了会儿,无力地把头垂在他的肩膀。
“求你了,借我住几天……”
男人的额头滚烫,气息也是,若秋一愣,回过神来,抬手触碰到男人的脸颊,也是一片滚烫。
“你发烧了?”他心里一惊,这个温度恐怕烧得不低。
男人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自己一半的重量支撑在若秋身上。
“你要是嫌麻烦,就把我丢在路边算了。”
男人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轻佻,变得虚弱,若秋听着心里一软,他搀住了男人的一只胳膊,勉强带着他往楼上走去。
大雨滂沱。
若秋把一杯水递到躺在沙发上的男人手里。
“退烧药吃完15分钟后吃消炎药。”他从药箱里找出之前吃剩的药,摆到茶几上。
男人就跟没听到似的,环视着这间不大的一人居。
“快吃药。”若秋催促了一句。
男人这才拿起退烧药吞了下去。
“好苦!”他吐了吐舌头,从茶几上捞起一条榛子味牛奶巧克力,救命似的撕开包装啃了起来。
“就只是吃个药而已。”若秋无奈地看着他,这巧克力是他画画疲劳的时候用来供能的。
“我怕苦。”
“你就只能住一晚,明天退烧了就离开。”若秋把之前翻出的一条新毛巾递给他。
“为什么?”
“你家人会担心的。”若秋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保持跟他持平的视线。
“他们不管我。”
“你家在哪?”
“我不想回家。”
若秋在原地愣了会儿,干脆问:“行吧,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