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月去世后,他被送到了舅舅家,也就是林婉月的哥哥林品榕家。
林品榕是个游手好闲的人,舅妈对此很有意见,两人几乎天天吵架,吵得天翻地覆。那个时候若夏已经大学毕业开始独立了,如果不是若夏给他租房让他搬出去住,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读完高中。
“我上大学的时候若夏结婚了,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日子,结果舅舅居然欠债……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说到这里,若秋不由地看向于鹰。
自从他到了于家,就再也没跟若夏联系过,虽然他从来没询问,但能猜到这是于鹰故意而为。
于鹰果然缄默了,食指搭在桌上有节奏地敲着,过了很久,他才有了回应。
“当时选择和你结婚有很大争议,我不想让其他任何人影响我们的婚姻。”
这是一句很模棱两可的话,却有一丝松口的意味,若秋赶紧旁敲侧击,“其实你不跟我结婚,我也会帮舅舅还债的,虽然时间会久一点。”
于鹰把背靠到了椅背上,气定神闲地听着,等若秋说完,他扬起嘴角笑了笑,“可是我这个债主就想让你待在我身边,怎么办?”
大脑一瞬宕机,若秋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于鹰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窘态,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必然,或者说,只有许多次的偶然才会促成必然。”
若秋眨巴下眼,于鹰这种弯弯绕绕的说法他似懂非懂。
于鹰继续说道:“有句俗气老话,什么一生中我们会遇到很多人,有些人只是萍水相逢之类的,我很想问说这句话的人,有些注定不会遇到的人,因为偶然遇到了,未来会不会就会因此改变?那这样算是萍水相逢?还是命中注定?”
断线脑回路突然接通,若秋突然想到,三年前的欠债事件,于鹰在那个时候还没有进入艺术圈。一个是刚大学毕业的小画家,一个是万众瞩目的富三代。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圈子,他们不可能会有交集,甚至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如果要有交集,那就只有一些偶然事件促使,但是那些事件是什么呢?
若秋把茶杯放在了桌上,他坐正了身子,看向于鹰的眼眸,把那句一直想问的话问出了口,
“我们遇到是不是偶然?”
于鹰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
若秋忽然感到一阵迫切,他伸出手,握住了于鹰的手腕,“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第二十章 灰黑
周围静得只剩下了海浪的声音。
若秋盯着于鹰的眼眸,那里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手指清晰地感知到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速度在加快。
“嗡—”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于鹰一下缩回了手,就像被烫了一下,他拿起手机,起身走到露台外接听电话。
若秋深呼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的心脏还在狂跳着,连带着脖子一侧的血管一并跳动。
过了会儿于鹰走了进来,他把手机随意地往桌上一搁。
“是于栗打来的,她说到时候在纽约跟我们见面。”
“嗯。”若秋看着他走向自己。
“今晚早点睡。”于鹰在身边停下脚步,“明天你不是还要逛小豆岛吗。”
又是没有答案的结局,他早该想到了,于鹰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
若秋微微垂下头,心逐渐往下沉。
额前的刘海被手指撩动,只是非常轻盈的一下,就像被风拂过。
若秋缩了下脖子,他回过头,于鹰已经绕过他身后,朝着浴室走去。
一晚上翻来覆去睡得不踏实。
无数个梦魇在脑海里窜来窜去,像是电影的胶片被胡乱地剪辑在了一起。
在梦境中他回到了高中。
正是周六放学的时候,校门口的车辆把路堵得水泄不通,暴躁的鸣笛声此起彼伏。
天空中的太阳像是处于日全食,中间是漆黑的一个圆,只有边缘才有孤光。
周围的景色掉了颜色,只剩下了灰白,若秋背着书包走出校门,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个男人一头刺猬般的短发,校服松松垮垮的,锁骨处还有一些刺青露了出来,延伸到了脖颈。
若秋瞟了一眼,没多在意,他过了马路,走进学校对面的小区。
男人跟上了他的脚步,他走快,男人也走快,他走慢,男人也走慢。
终于,若秋在小区楼底下停住了脚步。
【你是若秋对吧。】男人在电子防盗门前堵住了他。
【我隔壁学校的,我们班有女生想要你的手机号。】
男人身上的校服看着有些不合身,他长得很高大,把本就不明亮的光线全遮住了,若秋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默不作声地绕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