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一根翠竹上,嘴里叼了一片竹叶,胡乱吹着还不如猫叫的外星调子。
他越想越觉得不太靠谱,自己明明死在沐汀落的红雪剑下,应是妖魂溃散,死得透透的,根本不可能活着,更不可能离谱的重生在五年前。
借尸还魂?……呸!猫爷我五年前还没死呢,借的哪门子尸!
鸠占鹊巢?……呃!要占也得占个旁妖的巢,哪有自个儿占自个儿的窝!
他实在想不通,借着翠竹韧性,蓦地站起来,理直气壮道:“管他呢!猫爷我是死过一次的猫了,才不屑留在什么辰微垣,除了富得流油,这里也没什么好的……况且还有……他……”
这样一想,尉影晰心一横,回到屋内,拿上自己的行礼,带上面具,准备溜。
他还未迈出院门,突然觉得这样走了,有点不死心,上辈子死在沐汀落手上,这辈子咋也得稍稍滴小小滴教训他一下。
可是他忘了,上辈子的他就是因为误入飞阁莲屿,一眼误终身,这辈子,再作死一次,指不定把自己祸害成啥惨样。
尉影晰知道沐汀落生平有三喜,睡莲,攀枝花,还有他养的那只蓝眼凤头白鹦鹉,生平亦有三恶,鱼,耗子,还有……尉影晰……
晚上,他特地抓了只耗子王,提拽着尾巴,向飞阁莲屿闪身而去。
尉影晰就算长久不来辰微垣,也不会忘了飞阁莲屿,好歹在那住过,他很快便来到这座宫屿。
飞阁莲屿是辰微垣中山水地势最好的宫屿,既有满池的睡莲娟颜芬菲,又有后山十里攀枝,与赤焰争艳。
宫屿中的主人,是妖族为首的妖尊,平时如谪仙般,不轻易现身,此时的妖族只称其为妖尊,知其名为单字一个“沐”,并不知其大名,而当今众妖族,也并不知带丑面具的尉影晰的模样。
尉影晰知道宫屿设有隔界,旁妖入内,必定变成生妖片,但是上辈子这隔界唯独对他无效,可谓是老猫进宫,畅通无阻。
他无声/猫步,贴着宫墙犄角轻巧速行,眼眸中嵌有幽绿妖光,在暗影的遮映下犹自灵亮。
沐汀落的寝居中有一棵遒枝劲木,树身有刺,无花。在尉影晰的记忆中,这棵半死不活的长得像攀枝木的大树,除了长个头,从未开过花。
不过现下,他倒是没有瞧不起这棵老树,反而暗自庆幸有它,这样他就可以爬上树,神不知妖不觉的把耗子放在沐汀落的寝院中。
尉影晰隐隐看到院中有红光涌现,仿若层层涟漪红波。上辈子的他,是在拜师大典的前一天,初见沐汀落,而现在,入垣考试刚刚结束,离拜师还有一周时间,这个时候的沐汀落在做什么,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尉影晰悄然无息地上树,动作连贯,丝毫无拖沓。倏忽,一阵红光乍消乍现,他被晃了猫眼,隐在树上,稍微定了定神。
树下,沐汀落半身浸在莲池中央,如出水清莲,身上好似莲瓣剥落。只是周遭红光萦绕,尉影晰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尉影晰心想,真是如有妖助,沐汀落在这个时候沐浴,若是把耗子丢在他身上,或者放在他衣袍中,嘿嘿,与鼠同袍,猫爷我非得吓破你蛇胆!
他测试距离,觉得有点远,万一抛水里,就会被发现。于是,他顺着枝干,继续向着沐汀落的位置蛄蛹。
终于爬到离沐汀落较近的地方,尉影晰拿出耗子,伸手一抛,只听“咔嚓”一声,他还来不及反应,就随着一段枯竭的枝干,落入莲池中。
猫不喜水,猝不及防地一掉,让尉影晰慌了魂,慌乱中,他觉得自己抱住了一截滑腻结实的东西,蓦地从水里钻出来,把呛得水咳出来后,突然看见眼前人,又一个回流差点把自己呛死。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顺气,红光如滔滔江水,乍然奔涌而来。
尉影晰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没了猫觉。而被他抛丢的那只大耗子,安然无恙地覆在莲叶上,依着莲叶,游了个小泳,溜之大吉。
待尉影晰醒后,天已经沐白,南边火熙阁的那只火翊鸟,很快就会升空,普照妖界大陆。
尉影晰扑朔着睫帘,他脸上的黑面具已经掉落,露出一张白皙精雕,线条细琢的脸。他微微抬眸,乜了眼身旁人,一个激灵坐起来。
喵嗳!猫爷我竟然趴在这老蛇身上,跟他睡了一晚上!而且这老蛇……上衣呢?!
两人躺在莲池隔界上,沐汀落还没有醒。尉影晰情不由己地盯着这张脸,从额头,眼眸,再到鼻端,还有唇齿,他细细看着,却又不敢贪婪地往下看,只犹自喉结蹿动,喉咙干涩。
随即,尉影晰拍了拍猫脸,长舒一口气,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他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好看的,没猫志!臭……臭不要脸就算了,好歹是骂自己,不能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