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难的？”
“鸟不需要操这么多心……飞就行了。”
他抬了下手，似乎想要揉一下姜杳的头发，最终只是扶了扶她发上一只珠钗。
琥珀色的眼全是笑。
“别操心了，有人会解决你的后顾之忧。”
现在解决了。
姜杳望向窗外。
她低声说：“还在下雪。”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系统听懂了。
它说：“今天会停的。”
一定会停的。
十一月廿一，是日漫天大雪。
后暮间终于放晴。
第151章 旧梦
姜杳并没有等到闻檀。
任职随行将军只是第一步, 后面需要处理的事情更多，即使朝会已经结束，闻檀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 一散朝他就大摇大摆离开。
而姜杳也没有一味等待。
闻檀是随行将军, 雅隆部和北境残余势力的事情便无需再操心。
她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在将军们打完仗之前将京城这些东西都处理干净。
……是的，处理干净。
早在当时皇帝发怒的时候，姜杳便动了杀心。
这是她头一次在别人想要杀她之前想动手。
系统和她共用意识，早就感觉到了她想做什么。
但一人一系统谁也没提。
直到刚刚“雪停”的谈论结束之后，她沉默了片刻。
姜杳：“统，换储君的话, 你觉得该是谁？”
系统：“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片刻静默。
只能听得到屋内姜杳浅浅的呼吸声。
姜杳坦诚：“操作起来难度有点大。”
但她转瞬翘了翘唇角。
笑明媚酥软。
像料峭冬昼午后的日光。
“不过没事。”
“我不怕难。”
因此从早朝到晚间，姜杳一直都在想剩下的事。
她和“姜杳”融合得很好, “姜杳”身体里面的肌肉记忆和谋略才干早已经和姜杳合二为一, 但即使如此，还是洋洋洒洒写了一沓纸。
每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可能发生的事, 各种应对策略。
力拔山兮的姜杳，在娱乐圈待了近十年深谙舆论风向的姜杳，智计无双被困在后宅十几年的“姜杳”, 在所有人都在算计彼此、内斗不休的时候, 身形完全重叠, 为一座烟雨飘摇的王朝筹谋出了一点出路。
即使这里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于她。
姜杳不是圣母，不是神佛，做不来割肉饲鹰、舍身喂虎的事。
她只是提刀也执花的过路人。
刀剑报恩仇，拈花赠恩情。
杀伐果断, 也悲天悯人。
……仅此而已。
系统看着她伏案工作，才惊觉姜杳身量高了不少, 脸上那一点软肉都在这样天天费心竭虑的日子里面熬干，不知何时已经抽条成了少女模样。
但看她垂眸时的专注和眼底灼灼不熄的火焰，又觉得她似乎一点都没变。
系统在主神空间工作的时候其实见过太多在任务过程中改变的人。
无他，外因实在太多了。
这么多人都要害自己，自己为什么不能不择手段，肆意杀戮？
这么多人爱自己，自己为什么还要在乎一个人那点微末心意？
能有王权富贵，他人生死都在自己手中，谁还在乎草芥的命？
都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但又有几个人，生杀大权都在手的时候，真正可以做到不醺然忘形的？
系统没数过，只知道十几年出不了几个这样的宿主。
系统也只知道有人因为耽误别人而自责到夜不能寐，有人为姐姐讨一个公道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有人因为自己的计划里面波及到这座王朝未来的命运，熬尽心血准备无数，尽可能减少到时候带来的影响。
——尽管这些人和她并不相干。
系统想，我的宿主是个看起来精明的傻子。
说是冷眼薄情、睚眦必报，一切恩怨都是旁观而已，却偏生因为一点好，就已经掏尽了心肺。
热烈得像团火，大逆不道烧尽禁锢枷锁，又明亮得灼人，叫人不可能不一眼看到她。
十分嚣张、十分莽撞。
……但它喜欢。
很多人喜欢。
不然怎的有人几次完全打破自己的计划，将自己也变成别人计划的一环，真正如同他衣服的颜色一样，燃成一团明烈炽烫的火，就为了烧进了一个坚定固执的人眼里面？
直到暮色四起的时候，姜杳才停笔。
她的眼眶干涩，掩袖打了第四个哈欠。
然后她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眼罩。
系统：“从主神空间兑的，员工福利，偶尔换一个不是燕朝的东西也没事。”
它顿了顿，温声道：“休息一会儿吧。”
“你已经很累了。”
姜杳确实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