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云如同被水浸透的絮，一点一点铺陈开来。
是冬日特有的、晴而冷的天空。
众臣俯首，唯有黑衣红衫的少女抬眼。
只有她看到了天和远方。
大典很长，仪式进行得差不多已经是一个半时辰之后。
即使这衣服厚薄适中也耐不住寒风, 全靠系统开恒温系统，姜杳才没有被冻透。
但她仍然觉得冷。
她旁边是常恩郡主, 担忧地望了姜杳浓妆也能看出来苍白的脸。
“现在怎么样了？后面就是钦天监监正和那些使臣说些无关紧要的卜辞, 咱们可以提前离场了——你若不行，我叫侍女扶着你下去先休息。”
是好意。
姜杳思索了一下, 觉得也可以, 正想答应，那边突然钦天监监正脸色煞白。
然后他在风中顿了顿身形，竟然呕出一口血来！
“今年天有异象、天有异象啊！”
他大声疾呼, 似乎发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钦天监监正和姜杳学过历史上的不一样, 《谋她》里面, 燕朝的钦天监监正每年都在各种大典结束的时候进行卜辞，指示哪里有问题，陛下今年政务应该如何勤勉。
一般都是走个过场，歌功颂德、顺便提一提来年的政要而已。
但现在好像不太像。
姜杳顿了顿。
她还没将自己对号入座, 那边系统提示音已经响了。
【妖孽】剧情点开启。
姜杳：……
姜杳扯了扯唇。
这确实是走不了了。
常恩郡主没觉得什么，还在看着她。
但姜杳已经咽下了原本的话, 笑着摇头。
“多谢郡主了，没事，等一等监正说完也是一样的。”
剧情不会让她离开的。
钦天监监正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眼泪横流。
他唇边的血都来不及擦，就这么朝着皇帝跪了下去，连连叩首。
“国境入侵、恶狼环伺、臣将不臣，臣将不臣啊！”
姜杳：“台词挺牛的。”
姜杳：“很多人大声喊的时候一破音二听不清，这么字正腔圆，是靠唱祝词练出来的吗？”
系统：……
系统已经习惯了她在各种危险场合的跳脱思维，甚至有点想笑。
但姜杳已经转移了注意力。
她似笑非笑，抬眼盯着燕伏。
那是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姜杳很少主动去看谁，但现在她抬眼，正好对上了燕伏意味不明的视线。
……这段剧情是这对前世夫妇共同的心照不宣。
《谋她》里面，也有人搞过这一段。
燕伏当时已经成为太子，“姜杳”是正妻，又是高门贵女，应该名正言顺地成为太子妃，但当时的大典上，也有钦天监监正的人大哭，说“姜杳”是天降的妖孽灾星，会对国运造成极大影响，不可立为太子妃，更不可将来母仪天下。
当时皇帝当时就想杀了“姜杳”，还是男主男二联手才保住她一条命。
而犹不解气的皇帝竟然听了德贵妃的劝，就真让原本的晋王妃当了一段时间太子嫔，还让她在浣衣局工作，赎清自己的罪孽。
最后是他病重，以及燕伏和“姜杳”当时什么误会接触，燕伏才将“姜杳”扶正。
……好像苦尽甘来。
但谁还记得，“姜杳”本来就该是太子妃，在做太子嫔那段时间，被东宫那各路人马欺辱嘲讽了多少次、又折磨了多久呢？
这里面的苦，为什么因为和男主和好，就可以一笔带过了？
而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移向钦天监监正。
皇帝神色凝重。
“什么叫天有异象……是朕的统治出了问题，还是有什么灾？”
钦天监监正涕泪满面，连连摇头。
“不是，不是陛下的问题，是有天有异象，时间颠倒，妖孽降世，作乱来朝啊！”
满座皆惊。
恭妃失声：“怎么会有妖孽？大白天的，哪里来的妖孽？”
她惊慌地左顾右盼，然后猛然抱住了皇帝的手臂。
“陛下！臣妾，臣妾拼死也会保护您的！”
皇帝尽管仍然蹙眉，但仍然安抚似的拍了拍恭妃的手。
他眉眼微微软化，神情都无奈起来。
“哪里用得着你保护了？”
姜杳突然就知道这样的情商为什么能做到妃位了。
……感情人是挑着对象才有脑子和情商啊。
前面的秦王不关心他父皇的感情问题，厌恶地皱眉。
“什么叫时间颠倒，这都是什么东西？时间流转乃是世间铁律，何人能颠倒阴阳时间？又什么人能回到过去，还妖孽……前言不搭后语！”
秦王是众所周知的厌恶鬼神之事。
他听见这种事情就烦，更何况是在大典上面整这一出，因此嫌弃得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