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最讲究睚眦必报。”
“尤其是这种真贱人。”
第109章 堂上
而这边, 老夫人们已经都坐好了位置。
她们或浑浊或清明的眼珠心照不宣相互来往，一对上就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神色。
这是世家大族几十年争权夺利出来的胜者，也是面对其他姓氏时笑脸迎人、转瞬翻脸都做过的审时度势掌权人。
她们或许曾经是李老夫人的手帕交, 或从年轻时候开始就互相看不顺眼、互别苗头。
但今日, 这群人都是冲着李老夫人来的。
姜谨行到底是死是活？当时情况是怎么回事？姜家在这场内讧之后态势如何？皇帝有无口谕安抚？那位年纪轻轻、爵位加身的小乡君回来又是什么态度？
尤其是，一向疼爱姜谨行如命的李老夫人竟然一鼓作气将人都请了进来……
这是运筹帷幄了？
毕竟，虽然姜家长房废了，二房和长房的两个嫡孙女都有实力。她们若是回来，或是长房这两个卓有成绩的女儿有什么不一样的态度……
她们都会从新考虑和姜家的关系。
茶在戴着扳指、镯子的手上已经渐渐散去了热气，但动用它的人仍然不多。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哎哟, 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老姐姐们！”
李老夫人的笑声终于在门外响起。
她勒着眉勒子，身上裹得很是厚实, 这两天尚且还暖, 她还抱着个手炉。
她边进来边训斥安嬷嬷。
“你也是，怎的只上了茶？不知道给老夫人们配备些其他物事？真是越老越不知晓事情了……”
老夫人们不着痕迹的视线从李老夫人尚有病气的眉心和神态上掠过, 也纷纷适时露出笑来。
昌平侯府的老夫人先笑起来。
“说得什么话。都是一把老骨头的人, 享清福都享不了多少年了，还什么都抓在手里头？哎呀，能活一天算一天……”
“王老夫人这是什么话！”
旁边的老夫人笑起来。
“谁不知道你身子骨硬朗, 如今昌平侯又仕途宽阔, 正是颐养天年的好时候？比起那些丧子的来说, 老夫人可别妄自菲薄，您的福气搁后头呢！”
这话是故意冲着李老夫人来的。
若她现在知晓，怕是诛心到气得能吐血，但她偏偏不知晓。
所以她只是露出和蔼又打趣的笑容。
“不是说前段时间, 王老夫人都要抱重孙了吗？哎，四世同堂, 真是好福气……”
话里面的轻松是能听得出来的。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嘉南侯府的老夫人也开了口。
她叹了口气，“是了，真真的让人羡慕。”
她惆怅道：“我家那个还在流放呢，不过若是过段时间还能赶上一次大赦天下，许是还有回来的可能……”
几个老夫人纷纷安慰她。
“人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人在，你家小郎君还不是能峰回路转？”
“是啊，人活着最重要！谁不知道你家和睦，儿子儿媳恩爱，到时候还是你享福！”
她们把重点都放在“人还活着”上面。
李老夫人心胸狭隘又记仇，病中的人尤其容易多思多虑……
她们不信这仍然能让她忍住。
但李老夫人确实没事。
她只是跟着其他几个老夫人一起安慰嘉南侯府的老夫人，神色中又是冷眼旁观的怜悯和体恤。
这下几个人都实打实地迷惑了。
这么宽广？还是她们认识的李老夫人吗？
还是说她已经将希望都放在了之前并不和睦的小乡君头上？
倒也是……那孩子虽然桀骜不驯、难以控制，但若是姜谨行身死，姜家另立女户，这刚硬的脾气便是好事情。
姜家到时候让这这未出阁的女孩儿扛起来，找赘婿再生子嗣，虽然被嘲笑个十几年，但未必不能发扬。①
或是……
有政治嗅觉灵敏的人已经想到了另一层。
当时松成悉勃想要求娶姜杳，结果姜杳反手将他抓进了大牢，姜谨行拉拢不成反被停官的消息在场众人都是知道的。
姜杳虽然性子刚烈，但她美貌、年轻，有爵位官职，更是手段强硬，和姐姐关系亲密，燕京民风开放、女人掌权的老户不少，托人来问询的媒人其实也不少。②
但李老夫人一一拒绝了。
她是老脾气，又守旧，若是不打算将姜杳留下立女户，再联系前段时间皇帝当众提起来晋王，且此人可能近日返京的消息……
难不成是打算再结一次秦晋之好？
可是皇室结亲哪里有那么容易！
几个人心思乱糟糟地过了一遍，决定还是开口试探。
“说起来孩子。”
柳尚书家的老夫人慈眉善目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