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杳活不过今晚了。
她都要死了,她再厉害、再知道些什么,又能怎么样呢!
没事的,没事。
姜谨行努力让自己平复, 起身去打开了门。
他神色不悦:“怎么了?这么着急敲门,连礼仪都不记得?”
姜杳仰着头冲他笑。
深秀的眼睛完成了月牙。
“想问问父亲一些事情呀。”
她笑起来, 也不等姜谨行问, 一错身就进了他的卧房。
“父亲不欢迎女儿吗?”
她语气轻快,真是像被父亲宠着的小女儿一样。
这事儿确实怪姜谨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和房夫人坚持好声好气对姜杳, 以至于下人们认为他们关系回暖, 姜杳又官职和爵位在身,他们才不会拦着她。
姜谨行的手臂一僵。
他眼神戒备,却努力挤出个笑来。
“问我什么?”
说来好笑。
亲生父女面面相对, 父亲满心戒备一心想让女儿死, 女儿换了壳子心里也在盘算其他。
至亲至疏。
姜杳的手背在身后, 笑容明媚。
“当然是……”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出手,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一手用力劈向了姜谨行的后颈。
姜谨行反抗都没反抗,一声不吭地被姜杳放倒。
姜杳嫌弃地用他身上的锦袍擦了擦手指, 才接了后半句。
“让你救救我啊,父亲。”
她语气森然。
小半个时辰之后, 侍女来问的第三遍,“姜谨行”终于在屋内出声。
“杳娘思念母亲,哭了半晌,睡过去了,叫二姑娘的侍女来扶她上车。”
……原来是思念长宁郡君了啊。
也正常,大相国寺这种地方,确实容易触景生情。
声音分毫不差,连说话习惯都一模一样。
侍女不曾有疑,恭敬应是,去叫了霜浓和宋嬷嬷。
两个人进出神色都自如,宋嬷嬷力气大,半扶半扛着昏过去的“姑娘”,径直上了马车。
片刻后,“姜谨行”也出来了。
房夫人已经在那边等候,着急地上前去。
“老爷!怎么这么久——”
“她问她母亲的事情,我想办法应付了几句。”“姜谨行”眼神沉沉,转而皱眉,“这不就来了么?急什么?”
他神色不耐,似乎是应付姜杳很耗费精力。
但房夫人没察觉到这种态度有任何异样,她点头应是:“那边不知怎么的,还没跟我回信,我们要不……”
“姜谨行”抬眼看向她。
系统明明没有心脏,却感觉自己心完全提了起来。
但那边反应没有一点问题。
“姜谨行”冷笑了一声。
“那你让我怎么办,在这里苦等?咱们算了这么久,现在就只能等了?”
焦躁、指责,但置身事外。
房夫人窒了一窒。
然后她低眉顺目,“妾身知道了。”
“姜谨行”去和主持拜别。
小沙弥静静盯着“他”,但没说什么话。
等到“姜谨行”启程要走,他的衣摆才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姜谨行回头,赫然是小沙弥。
系统再一次紧张起来。
百密一疏,忘了这里还有个通灵眼!若是……
“姜谨行”神色丝毫未变。
“他”还是那般假惺惺的笑意,冲小沙弥合十。
“小师父,再会。”
系统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小沙弥垂下了眼睛。
他也默默地冲着“姜谨行”行礼。
“一路顺风,施主。”
……他认出来了。
但没作声。
“姜谨行”神色没有丝毫愣怔,似乎这只是次极其正常的道别。
“多谢小师父。”
他出了大殿。
片刻后,马车如游龙般启动。
与此同时。
秋雨渐小,一批人在远处的山道上冒出了头。
满身伤痕血气,却凶性毕露。
如果闻檀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人赫然是在他剿匪后久消失的那个首领!
比起两日前,他脸上又添了两道刀疤,脖子上的伤口也狰狞地外翻,露出里面粉色的嫩肉来。
他后面少了几个熟面孔,剩下的每一个都沉默而凶狠。
像刚刚经过鏖战的狼。
“小白脸……还真有点本事。”
他咬牙切齿,“折损咱们这么多弟兄,还有那边不知道哪儿来的一队兵……幸好还剩了一点炸/药,损了那边兵一半的人,也算报了仇。”
旁边的人担忧地望着他。
“老大,那接下来我们……”
“不是打听到了吗?那批肥羊今晚从这里过。”
首领不耐烦,“当时折了两个弟兄就是为了套他们的底,那狗官是个狗怂脾气,杀了他们的侍卫,到时候剩下的人还不是任咱们捏圆挫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