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铜色的眼珠不屑又下流地在游三鹤身上转了一圈。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胸口没二两,以为自己天……”
“啊!!!”
游渡朝听到后面已经是怒从心头起,正欲动手,那满头发辫的异族人已经被什么飞来的东西狠狠砸中了嘴。
他捂住嘴,血一丝丝流下来。
有个东西掉在地上,滴溜溜打转。
……赫然是一枚铜钱。
能在这么多人群里头,用一枚铜钱砸中这人的嘴并砸到流血,是谁有这么好的准头和力气?
旁边的松成悉勃却赫然抬眸。
“是谁!”
那人痛苦出声,语调都含糊,“谁敢这么不尊重雅隆部诃吐鲁……”
“哎,不好意思了,不是故意的。”
有个女声清清亮亮。
人群中自动为她分开一条道。
那人头戴白帷帽,手指懒洋洋掀起一点,露出深秀的眼。
“刚刚路上有东西挡道,一掀帘发现那畜生倒地反而冲我们乱吠,小女下车来砸,不料砸到了公子……”
她声音带笑,语调温温柔柔。
“敢问公子,可曾见过那跳起来乱吠、不讲理的畜生啊?”
第62章 质子
诃吐鲁还没来得及说话, 游三鹤的眼睛就亮了。
她张嘴就想喊名,但是戒备地看了旁边虎视眈眈的松成悉勃和诃吐鲁一眼,好歹咽下去了名字, 只是欢快道:“姐姐!”
松成悉勃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那边用帷帽遮面的女孩子。
“你怎么过来了?”
游渡朝也注意到了那边的人, 他刚想笑,又想起来姜杳拒绝的帖子,扬起的眼梢又沮丧地垂了下去,抿了抿唇。
……不能怪姜杳。
但是他真的很想让姜杳来。
姜杳打眼一瞅,就知道这里有人尾巴都快垂地上去了。
她唇边带了点笑,温声道:“姐姐叫我出来逛逛, 早上没用膳。昨天多谢你。”
游渡朝的眼睛和他小妹一样亮起来了。
姜杳安抚了这一位,就转身看向游三鹤。
“姑娘身体好些了吗?”
游三鹤忙不迭点头。
“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大恩大德……”
“你们还在这尼(里)叙旧开了(咯)?”
“是在藐——视我吗?!”
还有点口齿不清。
那一下打得挺重。
姜杳漫不经心睨了他一眼。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 你们异族男人怎么这么计较?”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旁边不少围观的人都笑了起来。
诃吐鲁勃然大怒, 正欲说话,然后姜杳抬指, 示意了一下他的嘴。
“公子, 牙。”
“甚——”
诃吐鲁刚张口,然后一颗带血的牙齿就掉了下来。
刚才还在笑的人顿时鸦雀无声。
人群里静默一瞬,窃窃私语声骤起。
有人已经认出了这手劲奇大、伶牙俐齿的女孩子是谁。
“这个骂人的腔调很是耳熟, 当时骂贾裕平那胖子的是谁?”
“还有扔铜钱的手法, 当时觉得扔石子的是侍女, 现在想来,就是这位了。”
姜杳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徒手都能给人牙齿扇掉,更何况她现在手上有东西, 又刚在择巢试和宫宴崭露头角——她不再需要藏拙!
诃吐鲁神色骤变。
“你吃(知)道我是谁么,就敢这么放式(肆)!”
“不太想知道。”
姜杳淡声, “这里是大燕,来者却不一定是客。”
“比如公子你这样的,到哪儿都手脚不干净,还想偷盗,家里就这么穷,连个燕朝的梅花包子都买不起?”
“没事,不贵的。刚才地上那个铜板,就够买一个尝尝了。”
她语速不快,却因为轻描淡写地扣屎盆子而更让人心生怒火。
诃吐鲁果然勃然大怒。
“窝(我)没有偷!!窝(我)怎么可能缺那点钱——”
他缺了一颗牙齿,吐沫星子乱飞,让周遭的人不自觉离他远了些。
而这个事实让心高气傲的诃吐鲁更加勃然大怒。
“这姑娘通身都是富贵气,一看就是世家的孩子,你靠近人家,又不解释为什么,除了偷,还能是什么理由?你说说?”
姜杳饶有兴趣似的追问。
“我是看她有几分姿……”
“够了,诃吐鲁!”
松成悉勃猛然打断了他。
他低低地用雅隆部的语言说了句什么,诃吐鲁的神色骤然变得骇然,然后又变得恼怒。
“你这个女人,竟然敢诈我——”
姜杳在心里遗憾地叹了口气。
一个小把戏,逼着他受不了“污蔑”去“自证”,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讨伐和把这东西扔去官府。
——在燕京者,不论族群,一律要按照大燕律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