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主要去看看曲小将军吗?”满月小心翼翼地问。
甘琼英看了看主院连接偏院的月亮门,沉思片刻道:“扶我去看看吧。”
毕竟这些面首的命也是命。
骊骅实则并未走很远,此刻暮色四合,他就躲在月亮门后面的一棵矮树后。
只要甘琼英追他,过了门,就能轻易将他抓住。
但她没有来。
他亲眼看着甘琼英是如何着急让人去宫中请太医的,就那般在意那个面首吗?
其实骊骅知道曲小将军,这殷都就没有几个不知道曲家的,端容公主当初将罪臣之子弄进府中的事情,在坊间盛传一时。
骊骅也曾远远见过还未曾家族败落的曲小将军一面,少年意气风华,俊逸挺拔。
骊骅在小树旁站了许久,一直目送甘琼英被婢女扶着,连被菜汤污浊的衣裳都来不及换一件,饭食也吃了一半,便急吼吼去看那少年郎了。
天黑透了,院内的灯还未尽数点亮,黑得人心渐冷。
骊骅站在一片树荫下,树的阴影似乎像一座牢笼将他困住,他抬手折断了一棵树杈,将尖锐的断口对准手心,直到鲜血流出,他似乎才感觉到痛。
这样做又是给谁看,又有谁能够看见?
旁边的随从不敢出声,也看不清主子此刻的动作,只是隐约看到他似乎是笑了。
骊骅确实笑了。
不过不是高兴,而是自嘲。
他想到端容公主拥有一百多位从各处搜罗来的公子,他又算什么?
她的灿烂笑容,不知给了多少人,她那些温柔缱绻的话也不知对多少人说过,她本就是擅长在这些人之间游走的。
想到自己方才在马车里种种不属于自己该有的反应和想法,他只觉自己可悲可笑。
“三九。”骊骅直到腿脚麻木,自小受伤的那条腿格外疼了,才走出那片树荫。
“寻个离主院远些的院落收拾出来。”
三九立刻明白了主子的用意,他也一直都觉得,应该离那个端容公主远远的才好!要不是端容公主近乎逼迫他们前来,他们才不会来这公主府呢!
三九带着下人们立刻前往,那一处别院很远,他曾经为了熟悉地形时偷跑进来时看见过。
甘琼英却不知,她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后院竟起火了。
她匆匆看了一眼曲小将军,少年消瘦倔强的眉目半掩在被褥里面,她未曾上前仔细看,毕竟她真的不好色。
她和太医确认了他没有生命危险后,便留下银月和两个婢女在那里看着,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然后她才发现,事儿大了。
驸马要跟她分居!
人都快搬到公主府大门口去了!
第28章 酸味儿
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烦事总是接踵而至,甘琼英赶紧换了身衣服,路上还在整理发髻,满月一直小跑跟着。
她们要去驸马住下的那个偏院,甘琼英脚步飞快,但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驸马爷!
这是又怎么了?!
这雷点也太容易踩到了吧!
有谁能借给她一根避雷针?
她的话未曾出口,有人却听到了她的心声,张口就飙出几句讽刺言语。
“一介贱商也配让公主去请,好大的排场。”满月满腹牢骚,这些日子都对驸马的作为很是不满。
“成婚三月有余,公主近日才给他脸面,结果他呢!”见公主未制止,满月继续说,“最近真是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后面还有几句话,一句比一句难听,甘琼英满脸黑线,她很想让满月积点口德,毕竟那么说话被驸马的人听到了,肯定又要炸上天。
但这东西不能苦口婆心地劝,她总是要注意人设的,在对待男人的时候能适当崩人设不被怀疑,是因为端容本身就是个“为爱痴狂”的类型。
可对待下人,总要拿出做公主的姿态来。
于是她紧锁眉头,朝着身侧看了一眼,想到了这个身份应该说出的警告。
满月看到那双凌厉的眸子投过来的视线,立刻噤声,虽然她并不知道是哪句出了差错。
“通知全府,”甘琼英语气平缓,甚至有些冰冷,“驸马以后便是真的驸马,阖府上下,除本宫外,皆以驸马为尊。”
满月闻言眸中闪过震惊,端容公主虽然向来行事荒唐,却从未对任何一人如此重视。
即便是后院那些莺莺燕燕,瞧着数量壮观,但被坊间传闻浪荡的端容公主,可是从没有真的召幸过任何一位面首,虽说把人弄到家里都塞在一个院子,赶上兴致好了才会去转转,找人唱曲儿解闷儿,其实说白了,也只当是养在身边偶尔听听叫唤的家雀罢了。
满月深知公主心有所属,这是整个殷都皇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实,怎得一夕情变,变成了只不过中人之姿的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