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君望靠在他怀中,向前看去,隐隐灯火缀在绵延不绝的屋舍瓦落中。
他伸出手去,近乎是喃喃自语。
“屏障……不可破——?”
第一百零四章 大战
世上并没有全然牢不可破的屏障。
比如纸伞终究会腐朽。
比如......血海终究会重见天日。
洛君望在那场热闹非凡的筵席之后,望着连绵不绝的人间灯火终于明白了梦境中老人伞破的故事所蕴含的秘密。
伞便是血海。
避雨的老人就是躲避天道的洛珩。
伞破则湿身,那若是血海也破个大洞......
洛珩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躲呢?
洛君望醉的迷迷糊糊的,就算是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也觉得头疼得很,干脆拉着韩归远睡觉为敬。
等到了第二日太阳高照,他才严肃地朝正在穿衣的韩归远道。
“我想到了。”
他正在给洛君望挑今天的发带,闻言头也不抬,随口道:“想到什么了?”
洛君望坐起来,正色道:“怎么杀洛珩。”
韩归远握着发带愣在原地,半晌才回头看他,表情有点不敢相信的震撼。
“你昨天晚上不是醉了吗......你什么时候想到的?”
洛君望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上,语气沉沉。
“梦里。”
韩归远:“......”
他叹了一口气,抽出其中一更鸦青色的发带,在他发尾处比划了一下。
“今天就戴着个。戴好之后去找洛承期,一起说一说你都梦见了什么。”
这次回蓬莱本意其实是想让洛君望能够在血海分裂的巨大冲击下缓一口气的。
毕竟这里是他的本源之地,在这里修养要比人域好很多。
却没想到来的第一天,休息倒是没怎么休息,还没睡醒就被拉着聚一起开会了。
洛承期倒是表现的很淡然。
他面容端正而不见丝毫倦意,跟趴在桌子上打哈欠的洛君望形成了鲜明对比。
“说吧,什么事情不能让别人通传,非要亲自见到我才肯说。”
洛君望做了一夜的梦,梦里下了一夜的雨,他早上醒时都还能感受到雨点砸在身上的潮湿凉意。
“我做了一个梦。”
洛承期翻了个白眼,直接起身要走。
却被对面人摁住肩膀。
“诶别走啊,别这么急,好歹听我把话说完。”
不耐烦的蓬莱之主忍下躁意,给自己灌了口凉茶消火。
“你说。”
洛君望嘻嘻一笑。
“梦里有个老头下雨撑伞,结果伞被顽童弄坏了,淋了一身的雨……”
……
什么鬼?
洛承期忍不住了。
凉茶也没压下他的火气,他听了一耳朵的无聊的故事,冷笑着嘲讽。
“怎么,跟我炫耀你这梦做的还挺真实有逻辑?”
洛君望眨了眨因为困倦而显得水光粼粼的眼睛,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不。”
他压低嗓音。
“我要当那个破伞的顽童。”
洛承期喝茶的手一顿。
这句话不可谓语焉不详,可他却瞬间就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你——”
“不行!”
瓷杯被猛地掷在桌案上,洛承期直立起身盯着他,再次重复。
“不行。”
洛君望微微皱了皱眉,看向韩归远。
可是这次,一向站在他这边的韩归远也沉默了。
良久,他才说了自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
“破伞人……这样的想法我们之前不是没有过。可是——”
他眼眸转向洛君望,眸中的冷光令人生寒。
“你要明白,顽童掷石能破伞是因为那只是一把油纸伞。纸伞脆弱、单薄、一碰即碎。但是血海呢?”
那些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不安再次在韩归远心中浮现。
他望着垂头不语的洛君望,一字一句。
“你这次为什么会被血海所伤,你都忘了吗?洛珩掌握着那半血海,你想要在上面撕开一个裂缝——让光照进去。”
他顿了一下,终于叹了口气。
“我不能说绝不可能,却也是难如登天。”
“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洛君望喃喃道。
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决然。
“我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的奇迹——再难我也走过来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不是这样说的,阿樆,这是两码事……”
洛君望转向他的哥哥,看着他在桌案之上紧紧握住的拳头。
“你找了那么久有人没有找到方法,就如同我们的祖祖辈辈那么久都无法走出这个困境。”
他低声道。
“可是我们没有时间了。”
两人一愣。
“纵使我在不愿意承认,可还是要面对现实。蓬莱到我们这一代,只余两人,嫡系子弟几乎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