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又有什么事!”
卫恒猛地睁开眼,看向狼狈朝自己跑来的弟子。
那弟子也是一惊惶,跪在仙童身侧,说话惊恐到结巴。
“佛宗来报,摩迦尊者圆寂,舍利被盗!”
卫恒这才出了一口气。这件事放平常是个大事,放现在几乎不足一提。
他缓缓平静情绪,道:“没事,让佛宗自己去找谁偷了。”
弟子深深拜下去,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哭腔。他将自己没说完的话继续接上。
“佛宗弟子亲眼所见,是云海司长盗走舍利!甚至有谋害尊者之嫌——!”
第七十四章 明珠蒙尘,无可挽回
乾元二十八年,人域动荡不安,一片凄风惨雨。
人域之主韩归远昏迷数日不醒,卫恒疲于奔劳。人们的第二个希望——诫司司长云海谋害同门,盗取佛门舍利,为世人不齿。
起初人域是怎么都不肯信云海司长能做出这些事情的,可是在许波之后,又有三位仙首跳了出来。他们都是曾经跟随韩归远前往棠春城的心腹,此刻口径统一地将矛头指向云海,不约而同地立下血誓,说完后自杀身亡。
而佛宗那位弟子也颤颤巍巍地向真佛祷告,立下血誓,自己所言无半点虚妄。
都是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
几乎只是一夜,昔日高高在上,尊荣无比的诫司司长一朝跌落神坛,成为整个人域唾弃的对象。
唯有逍遥门。
这个强大鼎盛的宗门在失去了他们的大弟子的情况下,仍然选择毫不犹豫地相信这位恶闻缠身的二弟子。
那位待嫁的仙子失去父兄的庇护,放下未绣完的嫁衣,挥开鲜红的喜纱,执笔出山,在逍遥山下立下浩荡磅礴的逍遥二十四阵和逍遥门立宗史上第一条门规。
——凡污蔑我派掌门坐下二弟子云海者,不准入逍遥山,不准入我派管辖的所有地界。违令者,逍遥门弟子可当时以厉法严处。
云海曾经说过,逍遥门是他最后一个安心之所。而官意以一种不容置疑且极其强硬的态度在这一片昏暗动乱之中为他撑起了一个最后的庇护所。
昔**为荣光映照我,今日我撑蓬舍为尔庇风雨。
而被指残害同门,盗窃舍利,深陷漩涡的云海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始终不曾露面。
七日前,棠春城城破前夜。
云海在那枚要命的符咒彻底钻入他心口的最后一瞬终于挣脱了洛珩的束缚。
他一剑逼退红衣人,手指成爪,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心口!霎那间,鲜红的心头血喷涌而出,云海面容素净苍白,侧脸冷锐,没有一丝表情变化——仿佛不是他自己掏自己的心一样。
可是已经晚了。
那符咒像一条吸血虫一样直直钻入他的心口,任由云海用尽全力阻止,也只不过断掉了一点暗红色的尾巴而已。
他长吸一口气,血液顺着细长的指尖不住往下流,空气中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感觉如何?”
洛珩猝不及防被醉寒剑风扫到,侧脸被划了一道血口,正在慢慢渗血。可他却更兴奋了,紧紧盯着云海,唇角向上咧出一个夸张邪佞的幅度。
“感受到心脏慢慢凉下来了吗?”
云海指尖微颤。他侧脸苍白,眼珠却极黑,听见他说的话敛了下眸子,微微扯了扯唇,抬头与他平静对视。
“你就这点本事?你怎么不现在杀了我?”
洛珩一愣。
云海嘴角的幅度更大了。他全然不顾自己还在淌血的胸口和逐渐攫住心脏的阴诡符咒,眸中满是讥嘲。
“我观你行事肆意妄然,不像是个能被规则束缚住的人。可你刚刚明明就是想杀了我,为什么不直接动手?还要冒着被我挣脱的风险用这样的符咒拐弯抹角。”
他向前一步,反客为主,活活把洛珩逼退一步。
“你在顾忌什么?”
洛珩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红衣上的圣莲纹饰蓦地被狂风扬起。他脸上的惊愕转变成了一种感叹、赞赏与愠怒交加的复杂表情。
“你......真不愧是他们选中保下来的明珠。”
他在念到明珠的时候微妙地停顿了一瞬,随即恢复了那种轻蔑的神情。
“可是就算我有所顾忌,符咒已入大半,你困陷棠春城。无论如何,你都活着走不出去了。”
云海转头,敏锐地发现棠春城的风开始燥热起来,风中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桂花香逐渐消失。人人都说海棠无香,可他却从浮动的风中闻到了一丝清甜、爽利的香气。
像一碗冰水,蛮横地浇灭桂花疯长的香气。
云海垂眸,勾起唇角,没回答他,好似怀念似的想起来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