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周身那股深重的威压沉沉升起来。
“你知不知道,那地方有一个城镇。那城镇之内人口数千,而你们只有一句没守住,就回来了?”
他目光转向跪伏不刚抬头的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
“我说过要死守。明白什么叫死守吗?就是只要最后一个人不死,就不许退!你们倒好,血海以来,就全撤了?要你们有什么用!”
那仙首颤颤巍巍不敢说话,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下。
“司长——司长饶命——!”
云海偏过头,声音中带了不容置疑的绝断。
“拉出去。”
那仙首自然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一时间凄厉哭号起来,夹杂着不绝的诅咒之语。
杜徊也在下面,他在退出去时抬眼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他。
恐怕这位年轻的司长还不知道外面的谣言已经甚嚣尘上了吧。
云海听的头疼,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出去,原本吵嚷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直到一个新的脚步声传来。
他不耐烦地抬头,“不是说了别来......师兄?”
李澜之站在大殿门口,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云海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没啥好事,一时间头更疼了,指了指一边的座椅让他坐。
“怎么了?”
“有人拿着官家信物紫玉牌上山了。”
云海按额角的手一顿,声音是掩饰都掩饰不了的疑惑。
“啊?”
“我知道,官家早就没了。可......确实是有人拿着紫玉牌上山,也确实是因果之人。”
云海深吸一口气,“持紫玉牌者得官家一承诺,牵连因果。那人叫什么?”
“元渡。”
“没听说过这号人,估计是祖上荫庇才得官家信物......不过也没事,他想要什么直接给他就行了。要是想要什么珍宝灵器,只要他说,直接给他就行。或者是地位权势,我这边也能......”
“他要娶官意。”
“......”云海一皱眉,瞬间坐直身体,似乎来回想了好几遍这句话才明白其中真正的意思。
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说什么?”
李澜之错开眼,焦头烂额道:“关键是官意还同意了。”
云海倒吸一口冷气,正看见门外小童进来传话。
“云海司长,盟主喊您......”
云海拉着李澜之已经冲了出去,“跟盟主说,逍遥门有事,我回去一趟。”
元渡局促不安地坐在逍遥门正殿之中,上首官意正低头抿茶。
他为了不显得那么穷酸落魄,从逍遥山下租来了一套衣服。那点老板跟他说这衣服价值千金,即使是在仙首盟司长面前也不会跌面。
可是他错了。
元渡早就打听过这位官家仅剩的血脉——官意。
她声名远扬,元渡很容易便能打听得到。
官意天资灵秀,是四大仙们之一逍遥门的掌门嫡传弟子,在人域威望极高。而最关键的是,她有一位权势极盛的仙首盟司长的师兄。
元渡还小心翼翼地问那卖消息的人。
“这官意在逍遥门,在她的师父和两位师兄眼中是什么地位?”
那人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只扔给他四个字。
“掌上明珠。”
那一瞬间,元渡便知道,自己一飞冲天的机会终于来了。
官意抬头看那坐姿局促的男人一眼,弯了弯眉,笑了一下。
“怎么不喝茶?这是逍遥山的‘不知春’,前一阵子小师兄还跟我说,让我采一些送去朝清殿盟主处。”
逍遥山不知春,就如逍遥门鼎盛之势一样,人域皆知。
元渡咳了一声,连忙喝了一口茶,极度紧张之下他并未喝出这茶的滋味,只觉得满口湿润。
官意问:“怎么样?”
元渡点头:“好喝,好喝。”
官意持杯的手一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明明是少女含笑的美好场景,元渡却仿佛从这笑中窥出了几分轻蔑。
他握紧瓷杯。
是啊,他本就配不上这样的高门弟子......可那又怎么样,有紫玉牌在,就算是逍遥门,也要向他俯首!所以她凭什么看不起他!
元渡兀自沉浸在自己怨毒的精神世界中,没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直到官意起身,喜悦地喊了一声。
“大师兄,小师兄!”
他一僵,骤然回头,正看见两个人影。
两人只错了半步,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影逆光而来,仿佛披上了一层润光。他身形颀长,青蓝色玉袍磊然垂落,上面属于仙首盟象征的日月纹饰仿佛要浮动起来。
元渡一窒,直直对上那人的眼睛,那一刻,他听见了自己的轰然心跳。
那形状秀美的眼眸中仿佛含了一块剔透琥珀,眼尾上挑的弧度透出一种惊人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