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长靴的脚无情踩碎地上的碎叶,风自飘拂,吹动袍角,划过弧度。
“师尊觉得冷便对了,雪山上嘛当然冷,没汤婆子,冷麻木也就那样了。可一旦脑中认知要有东西来暖和,等到这会再把那暖和的玩意儿拿走,敢问师尊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他的嗓音深沉而低哑,沉闷的声音还拖着慵懒的尾音,听起来就像是来自黑暗最深处的诱惑。近乎平淡的声线从男人薄唇中吐出,玩味的声调性感清冽,狭长的眼底尽是阴郁。
落日晚霞枯树,凉风残屋,静谧的夜。
长白山的主屋里,燃着烛火烧着火炭盆,外加被褥里塞了两个汤婆子,可晕过去的顾景仍觉冷。消瘦的身子不自在地蜷缩在一起,毫无血色的唇瓣在轻微打着颤。
段渊没走,就在床榻边坐着。顾景怕冷,他知,正因如此,没敢停下输入灵力的动作,在维持段时间后,他明显有些脱力,只是灵力变少了些,对方的指尖便开始微微泛凉。
伤在里面,外界灵力哪怕灌入地再多皆是治标不治本。
段渊起身拿出黑匣子,里面放着吃了半粒的丹药。
浑然不知的顾景感到有冰凉的硬物抵在唇珠上,淡淡苦味萦绕鼻尖,使得他不由微抿着唇。段渊怕力道大了,把人给弄疼,反复折腾几回,药非但没喂下,差点还掉在地上。
烛火燃得正旺,噼啪发出声响。
那些陌生又迟疑的目光,只是在顾景的脸上匆匆扫.过,淡然的瞥他一眼之后,又迅速掠过。只留下段渊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前方,目光空洞而遥远,犯愁滋味尝了个遍。
匀称呼吸声若有似无地发出。
“冒犯了。”
见终是拗不过他,段渊垂头含住那粒丹药,俯身贴近他的唇边。
温热湿润的舌尖轻而易举撬开顾景的唇齿,将丹药渡过去,在确保吞咽,熟络强占了把便宜,才美滋滋地抽身离开。
夜间的月儿不偏不倚洒下清辉,一隅地的面积,只能够照清彼此面容,也够了。
床上美人的眉头缓缓松开,薄唇微红,上边沾了点水渍,诱惑太大。视线再移,瞄到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白枕之上,垂落衣间,领子大敞,露出圆润的肩头和锁骨。
惊得段渊忙把人藏在被子下。
外边还飘着小雪,压在枝头将坠未坠,可段渊却像被蒸笼蒸了似的,哧溜溜直冒热浪。自说自话拿起送给他的扇子,撑开就扇,风是吹在面庞上,没法解热,许是认定屋中温度过高的理。
推门便走
后知后觉的段渊反应过来没熄灯,折回吹灭。
良宵苦短,趁人之危也怕被发现的段渊没敢继续放肆,偷了点甜头见好就收,可当他回了偏屋,在床出现转辗反侧精力旺盛,压根睡不着的情况。
满脑子的顾景。
他挺拔妖娆的身躯,不禁一握的小腰,尤其是动情时含愠怒的凤眸,使人恨不得拽着他沉浸在池水之中,享受一叶扁舟起伏的快感。
折腾到半夜三更,勉强睡去。
破天荒
次日,向来早起的段渊起了个晚,还是听到断断续续的琴音被吓醒的。毕竟,顾景的主修神武便是玉琴秋歌,不会轻易拿出,他总共加起来,使用秋歌的次数不超过五回。
只听琴音从不远处袅袅升起,似湉湉流水,如细语呢喃,婉转缠绵,在空气里荡漾出细小的波纹。轻掠下尾音,伴着音韵的流逝而轻轻扬起,再优雅落下,应当是闲的无趣,想弹奏一曲解解闷。
披衣闻声走去,段渊在池水岸边的凉亭中找见顾景。
顾景此时病态全无,他衣袂飘飘,背对着段渊,那清冷的身影仿佛与天地相融。摆在面前石桌子上的是秋歌神武,修长的手指拨弄琴弦,似已把自己的心肺、身心,都缝入茫茫苍穹,唯有寒风朔朔攀附着天际流入更深远的世界。
他一身高冷的白衣,坐在那里眉目低垂,仍有种俯瞰众生的架势,使天地都为之失色。
白肤胜霜雪,褐发似妖精。
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
泉仙不若此,月神应无形。
一日插翅去,凤翱于三清。
段渊难得地在后面听了一会,肺腑道:不愧是灵丹妙药,恢复得真快。
第18章 这可是你吃过的丹药!
“师尊好雅致在这弹琴,弟子在旁听了片刻,顿悟其中音律,大有种能晋级的感觉。”
一曲终了,段渊边走边鼓掌,走到长廊尽头的庭院里,他站在顾景的背后,相隔三步远,怕近了惊扰到人,怕远了显得生分。
一把折扇搁在台面上,顾景不经意间撩起眼来回头且看,同段渊四目相对。他先为一愣,回想起木牌子上给的提示,一时摸不到头脑要如何才能让面前的兔崽子不再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