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得更大声了,“侯爷说季公子从来都是单独侍奉,我们还不信,以侯爷的需要,一人哪能满足?——原来是真的。”
“季公子一人独享侯爷,令我们好生羡慕。”酿酒者撒一捧花瓣入酒坛,“昨天下午侯爷过来,点了我和柳公子、苏公子。那场面跟比赛似的,柳公子最过分,连侯爷的双足都不放过。”
季允听见这些话,脑海里立即浮现出画面,忍不住干呕起来。
“哎,季公子这是怎么了?柳公子,快过来搭把手。”
树下二人和路过的柳公子一起扶住季允,他面色发白,嘴角勾起难看的笑,摆摆手道:“不碍事,许是吃坏了东西。”
说话间,他偶然对上柳公子的面容,此人高鼻深目,是一众公子中最像他的。
季允脱口而出:“你是夏人?”
柳公子就那么看着他,浅浅笑着,不说话。
季允被扶到树下坐了,酿酒那人递来一杯酒,“本该给你倒水的,可我们这全是酒,你凑合喝吧。”
季允胃里不舒服,却还是灌下整杯酒。
“季公子早该来见见我们。大家一起伺候侯爷,平日里也该和睦相处才对。”
“你不会是嫉恨我们,不愿见面吧?要我说,咱们都是侍奉侯爷的下人,管主子有多大后院做什么?反正自己最得宠不就好了。”
“季公子难不成是……动了心?”
聒噪话音让季允心如针刺,他起身要走,却听柳公子淡淡道:“比起我们,侯爷的确更喜欢你。”
“但你可曾想过,在你之上,更有旁人?不然众人为何这般相似?”
“旁人是谁?”季允脚步一滞,“你是说,侯爷刻意找了相似之人?”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通传:“侯爷到了——”
季允望向门口,随从打开院门,躬身相迎。
临川侯裹着狐狸毛斗篷御寒,身前开衩处却见里衣轻薄,衣带系得随意,仿佛一撕就碎。他发髻草草挽就,眼尾的红却好似刻意点过,勾人上瘾。
季允从未见过他这般媚态,临川侯的高傲被揉成团随手丢弃,只剩一把春酒里泡酥了的风流骨,软在院中哪间屋里,都可供人肆意折辱。
他钦慕敬佩的侯爷,竟如此自轻自贱!
季允攥紧拳,沉着步伐向门口走去。路过临川侯时,他突然站定。
“季郎有话和本侯说?”
季允望着那早已刻在心底的眉眼。若是往常,他见了侯爷这副模样定要发疯。
可今日,他已经疯了。
“梅花酒酿好了,侯爷玩得尽兴。”
……
季允稀里糊涂离开后院,不愿回无心阁,而是去了杂役房,却见自己从前的屋子已住上别人。
那些杂役见了他纷纷起身行礼,神色慌乱。他从前在杂役房时,不少人都奉蔡豪的命令羞辱过他。
本来都过了挺久的事,今日季允不知发的什么邪火,竟命人把那几个杂役通通拉出去打了一顿。
接着季允独自进屋,口渴得厉害,去桌上倒杯茶水,却一把捏碎茶盏。
碎瓷片扎进肉里,血流不止,又感觉不到疼。
满心愤怒渐渐冷却成悲伤,季允抱着双膝坐在榻上,闻着身上残余的酒气,一动不动坐了不知多久,最终睡过去。
轻轻的叩门声叫醒他:“季公子,可要在这里用饭,还是回无心阁?”
季允睁眼见天色将暗,忽然清醒过来。
——他是侯爷的随从,本该在无心阁伺候,侯爷怎样对他都是应该的,他有什么资格躲在这里伤心?
“不必麻烦,我这便回去。”
他洗了把脸,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无心阁。
屋里一片死寂,侯爷没回来,季允默默进了侧殿,缩在床角。
等了半晌,外头传来脚步声,响起临川侯的声音:“季允呢?”
“季公子在侧殿。”
嘎吱一声,侧殿门被推开,程放鹤进来脱下狐狸毛斗篷,内里的衣裳揉得皱巴巴。
见他更衣,季允不忍看他身上,别过头对着窗外,“为什么……”
“为什么本侯有一整个后院的美人?”程放鹤褪去上衣,用湿布沾水擦身,“本侯生性好美色,你知道的。不然在牢里,也不会第一眼看上你了。”
“不,为什么……”
“为什么本侯最喜欢你?”程放鹤将布块贴上肩膀的红痕,“自然是因为你比他们都俊俏,比起柔媚之人,本侯更喜欢坚毅沉稳的。你乖巧贴心,护得住本侯,也能满足本侯。”
季允涨红了脸,“属下是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本侯要栽培你?”程放鹤换上清爽的直裾,重新将鬓发打理整齐,“若不一心为你,你怎会对本侯死心塌地?再说,本侯身边的确需要习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