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他还借着吴江的纵容回了一次侯府。那次他见到季允绑侯爷的手法,才知道与自己有何不同——对待心爱之人和战俘,终归是不同的。
之后前锋军去往秦城剿匪,吴江自然要带他。但直觉告诉公孙猛,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他留在吴江身边只为暂且生存,归根结底,他是要保护侯爷的。于是在行军途中,公孙猛把吴江套金属颈圈蒙眼缚手,扔进车厢的角落,命人学犬吠一千声,说他会在一旁数着,少一声换十鞭。
如今的吴江已很听他话,红着一张脸乖顺地服从,甚至刻意从羞赧低唤到轻浮放纵,还刻意少叫了几声。
可他不知,在这段时间里,公孙猛已逃之夭夭。
公孙猛选择回京,以便守护他的侯爷。直到吴副将派人将他安置在中军,而不问他罪时,才知道吴江对他是何种感情。
可惜他心里已满是临川侯,再没法给旁人分一点地方。
他按照侯爷的吩咐给吴江写信,说自己知道对方心意后悔莫及,已经为他偷来京城布防图,让吴江亲自回京来取,约定在深巷中见面。
然后他提前通知中军将士,命他们放吴江进城,再于巷中将人擒获。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吴江得到城防图后竟不立刻离去,而仍然惦记着他。
此时的公孙猛眼神空洞,如木头般任人摆布,全然不在意吴江要对他做什么,心如死灰。
吴江被擒后,他更是不关心朝中、军中之事,日日在营地里吃了睡睡了吃,只偶尔过问一句侯爷,得知对方一切安好、与季将军出双入对,便不再问了。
之后听说侯爷要去焦山,公孙猛是欣慰的。他觉得侯爷是要走了,和季将军一起遁世隐居,那样他就去找侯爷,也不必与人见面,默默在山门外把守就好。
可他没等到侯爷离开,只等到了吴江死讯,还是季允告诉他的。
不过与之相比,他还是对前锋军谋反更关心一些。毕竟侯爷如今在夏国过得好,若世道不稳,季将军四处征伐,侯爷必定也为之忧心。
吴江死了?与他何干?
综合自己的身份和处境,公孙猛当即打算回前锋军当个奸细,又怕季将军不会放过他。谁知对方先问:“给你个为侯爷而死的机会,你要不要?”
他自然求之不得。
犹如乱石投入无波古井,掀起千重水花,公孙猛死去的心瞬间恢复了生机。他记得自己曾是侯府侍卫长,是习武之人,遂重新佩起了剑,连夜策马赶往秦城。
入城后,他跪在李光耀面前大哭:“秦城谋划败露,吴副将死于季允之手——季允即将率军赶来,请李将军为奴家报杀夫之仇!”
公孙猛深得吴副将宠爱,前锋军将官都知道,再加上他哭得实在动人,李光耀心中不忍,暂且将他留下。
连公孙猛自己都感到讶异,他竟能做出如此凄惨的模样。不是哭吴江之死,不是哭自己命途多舛,而是哭临川侯永远不属于他,却永远风姿骄人,明艳夺目。
两日后,探子传来季将军率中军从京城出发、前往秦城讨伐的消息。李光耀终于放下对公孙猛的戒心,又知道他武功不俗,便让他到自己手下当了个参将。
公孙猛在前锋军的日子并不好过。众将官知道他曾是越人,以色上位,起初还是暗自瞧不起他,后来愈发嚣张,开始扣他粮草抢他军备。
对于前锋军的欺辱,公孙猛从不反抗,更不会报复,每次受了委屈就默默忍着,权当没这回事,而是悄悄筹谋自己的事。
时间久了,众将官便变本加厉,甚至还派一伙人将他绑了,扒了衣裳扔进水沟。
公孙猛披头散发坐在脏臭的水沟里,神情却坚定极了,他望着阴云密布的夜空,慢慢闭上眼。
眼前,浮现出一张无比清晰的面容。
最后还是一个小孩救了公孙猛,替他擦身更衣。他定睛一看,这不是当初在京城,跑到街上要看季将军的那个孩子么?怎么穿着红底铠甲?
“我也是军士燙淉啦!”她自豪道。
公孙猛却沉下脸皱了眉,他仔细想想近日搜集的情报,沉声对她说:“听着,前锋军意图谋逆,你跟着他们没有好下场。你现在出城,到郊外找一个叫平疏堂的地方,就说你是临川侯救下的人,他们会收留你的。”
小孩还挺听他话,只问了一句:“我到那里也能当兵吗?”
公孙猛略一思索道:“平疏堂日后将为朝廷效力,你跟了他们,就会成为吃皇粮的军士,将来能做林执中将军那样的人。”
对方一听林执中的名号,当即按他要求脱下红底铠甲,拿了他的手书离开秦城,兴致勃勃地去往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