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砚枝和秘玄宗主南宫夜的对话。
墨惊堂当时所见的画面,只停留在南宫夜说“未修仙之人之人进入毒灵窟,不出一刻,必死无疑。”
当时他被沈砚枝丢在毒灵窟内,因此便认定了,沈砚枝是要杀他。
但现在,镜非台给他看的这个画面又有所不同,墨惊堂盯着画面中的沈砚枝,听着沈砚枝向南宫夜询问解药,问“大乘期的灵丹是否能将中毒之人救回。”
更是听见了南宫夜所说“灵根和灵骨可以救凡人性命,塑凡人肉身,以命换命。”
墨惊堂心脏突然沉了下去,他颇有些无措地盯着面前这些人,不清楚他们想告诉自己什么,难道是想告诉自己,沈砚枝其实一直都没有想要他死?
还是想要告诉他,沈砚枝对他很好?
不可能,不可能!
沈砚枝是什么样的人,他墨惊堂再清楚不过,上一世沈砚枝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得清楚,非常清楚!
他杀了墨惊堂,就是想要解自己的情蛊,即使后来救了自己,也不过是……
墨惊堂没能再想下去,因为他注意到了镜非台旁边的留尘,留尘和鎏尘身上的魔气重叠,墨惊堂仿若当头一棒!
“师兄……”
鎏尘笑道:“哎,虽然你可能很难接受,但我这里还有东西要给你看呢。”
墨惊堂嘴唇已经乌青,留尘没给他看什么画面,而是递给了他一柄折扇。
墨惊堂看着那扇子,盯着上面的长命百岁的字迹,一时不知何故,鎏尘蹲在他身边,笑道:“你还记得这把扇子吗?”
墨惊堂当然记得。
他抚着扇面的字迹和裂痕,遽然想起什么,抬眼,和鎏尘含笑的眸子撞个正着。
鎏尘笑盈盈,说出的话却几乎把墨惊堂凌迟:“就是你想的那样,这是你师尊捡回去粘好的,上面的字也是他写的,他还怕暴露自己对你的情谊,刻意模仿我的字迹。至于那天晚上照顾你的人,当然,也是你的好师尊。”
鎏尘目光有意无意扫向镜非台道:“你师尊可是对你情根深种呢。你每次生病,每次受伤,都是他照顾的你,不过事后都把功劳推给我了。你猜他为什么这样?”
墨惊堂瘫倒在地,捧着那面扇子,脸色白得似鬼,喉间一阵血气翻滚,鎏尘还在继续:“因为他身上的情蛊,只有杀了你才能解。但他又舍不得杀了你,准备自己去赴死,谁知道你却爱上他了,你说好笑不好笑?他竟然怕他死了你会伤心,便专门刻薄于你,好让你对他死心,最后甚至要想方设法让你假死,好送你下山。”
“沈砚枝还是太自作多情了,他生怕自己死了你会伤心,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如此,结果你呢?你巴不得他去死。”鎏尘叹了口气:“真惨,你最后甚至都不装腔作势地救他一下,恐怕这人死前心都要被你伤透了,即使是能活,也不想活了。”
怜青并不知道如此多的隐情,本来便愤懑的情绪越发水涨船高,他手中银针闪现,想要墨惊堂的命,让墨惊堂去陪清玄。
谁知他的银针还没脱手,墨惊堂突然晃晃悠悠地捂着心口站了起来,那折扇被他捧在怀里,仿佛想要刻进骨血。
怜青上手便要夺过那折扇,墨惊堂却突然急速后退,眼中爆满了血丝,直挺挺地往悬崖边踉跄而去。
似乎没人料到他会来这出,鎏尘眼看要坏事,连忙飞身跃起,把墨惊堂拽了回来。
墨惊堂扑通倒地,整个人趴在地上,没有了起伏。
不太对劲。
鎏尘伸手去扯他,却发现墨惊堂身下已经是一滩血迹,脸白似鬼,嘴里鲜红一片,俨然是一副气急攻心之相。
他还死死抱着那折扇,血迹四下流窜,那扇面却被他护得细致,并没沾上一丁点血迹。
怜青见状,上前踹了墨惊堂两脚,要从墨惊堂手里抢过那面扇子,墨惊堂抱着死不松手,指骨青白得吓人。
怜青半点见不得他在这装模作样,十分果断地上手,一针扎下,墨惊堂周身顷刻失力,怜青抓过那面扇子,当着墨惊堂的面撕了个粉碎,纷纷扬扬撒进了万冥枯海下翻滚的岩浆,冷笑道:“他的东西,就该跟他一起走,你根本不配,少在这假惺惺。”
第三十八章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墨惊堂活了两世,从来都是别人亏欠他。
他少时恨父母宗族,恨自己流淌的一身魔血,将沈砚枝看作山巅的一轮明月,枝头的一抹云霞,却不想被沈砚枝避若蛇蝎,弃如敝履。
所以,他恨沈砚枝,是理所应当,是人之常情。
他自诩恩怨分明,这一辈子恨的所有人,他们都罪大恶极,不可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