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
杀了他,用他的灵根救阿墨!
沈砚枝完全失去理智,甚至忘记了鎏尘现在没有肉身,更别说灵根,他放下墨惊堂,裹挟着毁天灭地的煞气,直取鎏尘要害。
却在刚碰见鎏尘的躯体时,一穿而过。
那魔气散开又重新聚齐,形容挑衅地盯着沈砚枝,还在说风凉话:“啧,自己不愿意就算了,还要拿别人的灵根救你徒弟?这就是沈仙尊所谓的师徒情深吗?真是难得一见。”
沈砚枝那一击才猛然反应过来,鎏尘根本没有本体,他恍惚回神,抱起墨惊堂便要离开。
沈砚枝丧失了理智,他现在很需要灵根,随便是谁,不管是谁,只要能救南风团队墨惊堂。
“清玄!”
猝然听闻有人叫他。
怜青匆匆赶来,身后还随着一众七玄宗人。
沈砚枝抱着墨惊堂,泠然抬眸,眸中是某种狂躁到疯魔的执念,怜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沈砚枝四肢百骸的灵力突然暴动,四处流窜。
他紧紧盯着七玄宗那一群人。
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了一袭红衣的留尘身上。
怜青见沈砚枝毫发无损,反而墨惊堂躺在他怀里不省人事,一时没捋清发生了什么,正要招手让沈砚枝快回来。
沈砚枝回来了,却是带着杀意来的。
他从方才站立的位置飞身而下,不偏不倚,直冲留尘而去。
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沈砚枝用的是杀招,极其狠毒,又快又准,若是留尘被沈砚枝碰到,必死!
但沈砚枝速度太快了,他好像把所有的灵力都倾注在了这一击上,不取留尘的命誓不罢休。
留尘甚至还没来得及惊恐,沈砚枝已经逼至眼前,怜青惶惶地要阻拦,为时已晚,
锋利之物穿身而过的破裂声响起,怜青傻在原地,盯着沈砚枝停住的背影,只能看见留尘脸上溅开了一片血花。
所有人都嗔目欲裂,盯着这一幕。
怜青猛然跪在了地上,却不是为留尘。
而是沈砚枝背后,凸出了一截璇玑的剑尖,那血渍正喷涌而出。
留尘脸上的鲜血,是沈砚枝的。
璇玑穿心而过,沈砚枝闷哼一声,脸色惨白,他茫然地垂眸,却仿佛感受不到疼,只是呆滞地瞧着举剑的墨惊堂,似乎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阿墨……呃”
那剑又被墨惊堂冷白的手朝里送了送,剑柄都快扎进沈砚枝的血肉。
留尘满脸是沈砚枝的血,捂着嘴朝后疾退,似乎不知道师尊为何要如此对自己,双眼急速弥漫出一层水雾。
还没哭出来就晕了过去。
四周发出一阵尖叫和嘈杂,一时不知道该来救留尘还是救沈砚枝,又不知道该阻止沈砚枝还是阻止墨惊堂,场面乱成一团,沈砚枝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他胸腔处汩汩朝外冒血,面色是死一样的蜡白,盯着墨惊堂的手腕。
墨惊堂的手腕上干干净净,并没有灵根被剥离的伤口,方才那些不过是障眼法。
他冷笑一声:“沈砚枝,做你的徒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墨惊堂死命盯着那人,眸中是极致的厌恶:“为了一个刚进门不久的弟子,你不愿意用你的灵根去救,就要用师兄的灵根去救?师兄陪了你一百多年,你就是这样对他的?我果然没看错你,我现在只恨上一辈子死时犯蠢,竟然没拖你一起下地狱。”
沈砚枝满脸都是血和汗,绝美的面容霎时失了颜色,他有些滑稽地站在原地,胸前的白发被血淋透,正沿着发尾滴滴答答朝下渗血,血迹落在两人的黑靴边,隐进了万冥枯海干涸的土地。
地面看起来竟是一片干净,和沈砚枝现在一样。
外表风平浪静,内里已经碎得七零八落。
墨惊堂眼里是肆意张扬到无遮无掩的恨意,他握着璇玑步步紧逼,璇玑还插在沈砚枝心口,沈砚枝步步倒退,退到退无可退,身后仅剩万丈深渊,墨惊堂终于停下。
没人敢靠近两人,包括怜青。
他只是心惊胆战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沈砚枝,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沈砚枝太平静了,平静得仿佛随时会崩裂。
沈砚枝始终面无表情,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墨惊堂看不清他的神色,突然笑道:“怎么,师尊还没反应过来吗?我可不是什么墨卒,我——”
“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沈砚枝终于开口,嗓音颤得不像话,尽管他已经尽力稳住,但随着话语吐出来的,还有满口血污。
墨惊堂仿佛怕那血溅到自己身上,朝后退了退,嗤道:“一直没忘,这一世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杀你。”
沈砚枝眼前一片模糊,不知在看哪里,从鲜血堵塞的喉咙中吐出几个字道:“那为什么……没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