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得很清楚。
甚至仍然能记得哪些是她买的,哪些是不属于她的。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 终是能以一句轻飘飘的话算清。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陆颂衍看着她,只是留下一句很轻很疲惫的话。
喻忻尔顿了顿:“不用, 你对我的照顾已经足够了。本来你在我奶奶那边付出的算是我欠你的,但那是以我这一年时间做的交换,我就一笔勾销了,如果你实在不满意的话,我也可以努力赚钱把这笔钱给还了。”
陆颂衍以为,他们就算是分开也会是最平静和谐的。
但此刻——只能说是体面,但并不是他们应该有的相处。
墙上的挂钟敲了几下,余音在这个空荡环境中环绕,喻忻尔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头。
再次出声的嗓音带着点沙哑:“陆颂衍,已经九月份了。”
陆颂衍只注视她的动作。
女声继续说:“我们之前没有说得特别清楚,一年时间具体到哪一天。你知道的,到了九月我就自由了。”
陆颂衍完全冷静下来。
已经抬起的手终究没能将她拥入怀中,只能顿在被颤抖着的钟声推拉的半空,被迫触摸到时间。
没得到回应的女人眼泪几乎快掉落,她忍住,准备绕过男人。
手腕却被握住。
陆颂衍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但那只手很冷,冷到钻心。
就连声音也在出卖他。他说:“喻忻尔,如果我现在请你留下来,你会愿意么?”
不再是强硬的命令,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悠闲。
而是一种讨论,一种伤感,一种……请求。
喻忻尔才抬头看他。
她那不争气的眼眸已经被泪水模糊,但她依旧能看清楚眼前这个人。
她才发现他脸上有伤口,像是刚与人打斗过,他不再是那副对任何事势在必得的气势,眼里情绪是真诚的。
他又什么时候这样过。
而她摇头:“不愿意。”
握着她的那只手力道稍松,却还是倔强抓住。
喻忻尔呼吸都在颤抖:“我留下来干什么?继续当你见不得人的玩物?还是可以继续躺下任由你发泄,可是陆颂衍,我们说好的,一年就是一年,我虽然没本事,但我连替自己争取自由的机会都没有吗?”
“我何时把你当玩物看待了?”陆颂衍皱眉,连语气也重了几分,“我想请你留下来,我们好好在一起。”
“然后呢?我留下来当你的小三,当你跟你未来妻子婚姻的见证人,看着你跟她打情骂俏,看着你跟你的新家庭有多么幸福美满?”喻忻尔反问。
陆颂衍神情严肃:“我不是那种人,只要你愿意,我身边只会有你一个人,我不会完成那所谓的联姻,那些人的命令跟我一点都没有关系。”
“你不觉得你这句话说出来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吗?”喻忻尔眼泪俨然止不住,甚至连嘴唇也发白,毫无血色,“你的父母会善罢甘休?他们能允许我这个碍眼的人存在?你确实没办法因为我跟你整个家族作斗争不是吗?你确实认为我不足以跟你打下的事业相匹配不是吗?”
越是说着,喻忻尔的情绪越是激动:“你之前说过我贪心,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确实很贪心,我想要的不仅仅是身边有个人,我想要婚姻,想要有个家,你能给我吗?”
她知道陆颂衍给不了。
他怎么给,他会喜欢婚姻么,会相信她能够本本分分在他身边一辈子么,他愿意为了他而去说服整个家族,甚至冒着得罪更多企业的风险么,会承受住身边人对他找了个小农村里出来什么都不会的妻子的调侃么,会去设想未来家庭里碰到的一切积极的消极的可能性么。
陆颂衍还是迟疑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秒的迟疑,彻底坚定喻忻尔离开的信念。
她收回目光,继续说:“就算你能给我,我也不想要。因为不仅是你,我也没办法面对一群不喜欢我还在明里暗里讽刺我的婆家,我也不知道怎么面临你我因为身份差距而根深蒂固的思想差异,还有。”
她顿了顿,本不想说的一句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下却一个字接一个字地往外蹦:“我压根不想跟你这种人在一起过一辈子,因为你情绪太不稳定了,对我来说靠不住,就像现在,你可以随随便便跟人出去打架,而我要承受的是你随时有可能爆发的脾气。”
她说:“陆颂衍,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我想要的生活是安稳的,我根本不喜欢这种波澜,所以你我不适合,还是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