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看看他,也没打扰,自顾自凑近天文望远镜,观察熟悉的浩瀚星空。
历经十余年,从普通玻璃,透明玻璃,高质量无色透明玻璃,再到凸透镜、凹透镜的打磨,她一点点学习理论知识,再慢慢收集原材料,一步步的实践......
终于,光阴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制造出来一台尚算满意的天文望远镜,终于可以再次观测星空!
良久,良久,朱标语意涩然,“乐儿......”
常乐的注意力在遥远的星空,只随意且敷衍的应了声。
她很开心,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朱标闭了闭眼,沉声道,“乐儿,今夜你我之言,不可再与他人。”
常乐豁然回首,“为什么啊?!”
朱标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帝王天定,善恶有道,世人皆信天命之说。”
“天命......”
常乐喃喃重复,她自六百年后穿越而来,是天命么?
朱标轻抚她的眉眼,“天命真假未知,可确实是当权者掌控百姓的手段,而你直指神鬼是不存在的东西,既是与皇权作对,也不会讨得百姓的认可。”
常乐愣愣看他,“我没有否认天命,只是月亮不会亮而已......”
他的意思是月亮不会亮,头顶没有仙宫,便是打碎人们的幻想?
常乐面色渐渐泛白,她妄图重启的梦想,是无意间在与皇权作对么?
朱元璋也相信他的皇位是天定?
不,不是,他自己信不信不重要,他要的是百姓相信。
他在用武力打败强敌之后,再以天命所归得八方百姓拥护。
甚至,后世有传言,朱元璋以儒学治国,以机心机巧之物与天道相背为由,明令“凡发明机械者,斩。”
斩......
常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朱标小心把她抱进怀里,抚着她颤栗的脊背,“别怕,我在。”
常乐愣愣缩在他泛着暖意的怀里,久久没有言语。
那夜,常乐前世今生,第一次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更漏深深,她赤着脚落地......
黑暗里,朱标睁开眼睛,透过帷幔的缝隙,借着明暗交杂的月光,她双手抱着膝头,以一种极度缺乏安全的姿势,蜷缩在那台耗费巨大时间、精力制造的天文望远镜边。
第35章
黎明, 月与星辰隐没,天际泛起鱼肚白。
常乐迎着刺目的光,恍然惊觉, 夜在悄无声息中流逝。
雕花木床内,朱标以最最规整的姿势正酣睡,常乐用熬通宵的迟钝脑瓜思索片刻,她掀开帷幔,偷偷摸摸钻了回去。
约莫一盏茶后,朱标睁眼,眼底毫无初醒的混沌, 他如平常般,自行起床、更衣,亲亲常乐的额头,离开春和宫去早朝。
昨天北伐军庆功宴, 马皇后特许学堂的姑娘们随父母回家团聚,今儿没有课程安排, 自家主子肯定得睡懒觉, 晚星、晚月习以为常地守在院门口。
早朝结束, 本该随爹去乾清宫的朱标,找了个借口溜回春和宫。
晚星、晚月赶紧起身迎接, “殿下......”您怎么回来了?
朱标急匆匆的步子稍缓,“太子妃如何了?”
晚星、晚月对视了眼, “......太子妃在休息。”
太子妃是能不早起, 尽量不早起的,太子难道还没习惯?
朱标皱了皱眉, 他轻手轻脚进入寝房,做贼似的掀开床幔......
迎面而来, 是太子妃绵长规律的呼吸,她是装睡,装着装着装睡着了?
这还真是自家太子妃能做出来的事儿......
朱标提起的心也缓缓落回实处,能睡着总比生熬着好。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像阵风似的刮出了春和宫。
晚星、晚月:“......”
太子赶回来,只为看眼熟睡的太子妃?
他是中了太子妃的毒么?
看不见太子妃,便要抓心挠肺的那种剧毒?
那阵刚刮出去的风,居然还带回旋......
“叫厨房熬些粥备着,太子妃醒来先喝碗粥暖暖胃。”
晚星、晚月:“......奴婢遵命。”
他真的超爱!
午膳,太子妃仍未醒。
晚星、晚月有点慌了,自家主子爱睡懒觉,可也从没睡到过大中午。
该不会,主子该不会昏迷了吧?!
晚星有些胡言乱语的自我安慰,“没事,没事,昏迷了也没事,我们守着主子,等她醒来即可。”
晚月想得更多一些,“我们守好春和宫,主子昏迷之事先别外传。”
晚星深以为然,那,“我们要不要先禀告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