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荒废的村落也能找到有人的村落,至于最后生活在村子里的人到底是谁,领主们是不会在意的,税都一样收。
这支破破烂烂的队伍偶尔会停下,流民们多是亲戚、邻居,以家庭为单位,倒是不太担心外人抢劫。
偶尔有孤身上路的人,也会很快找到街坊邻里依附进去。只有两个老人的组合最危险,时不时就缺了一个人,过几天另一个人也消失了,连带那点行李一起人间蒸发。
走着走着,如果有人在旁边观察,会发现这支队伍居然沿着一条比较规整的路线前进。也就是说存在一位带路用的领队。
这样的领队往往是德高望重的村长、镇长,也可能是一位在外面有门路的能人。
但这群人的情况不太一样,他们的领队是十几天前才加入这支队伍的。
最前方的领队家庭很是富裕,每位家庭成员都有衣服穿,衣服上的破洞也很少,每个小洞都用细密地针脚补好了。
他们的精神面貌也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有那种充满苦闷和厌倦的表情,只是经常以手抚胸,什么话也不说地看着远方。
那家的“父亲”和“母亲”更是像贵族一样整洁,三十来岁了满口牙齿都是好的,没有一颗崩裂。
流民们看到外表就深深相信这家人是有本事的人,何况他们还有驴车,驴车上运了很多米粮。
队伍走了这么远,时不时就有粮食耗尽的人悄悄溜到前面乞求,获得一点玉米、小麦粉后才千恩万谢地归队。
没有人胆敢掠夺领队的家庭,因为领队给他们指了一条只有自己才能提供的活路。
按照这家人的说法,在莱尼斯城附近有一座小镇,镇子里的人热情好客,镇长和他是过命交情的好友。
小镇前年经历过瘟疫,所以空出了几十间房子。
只要走到镇子里向镇长宣誓忠诚和勤劳,保准可以顺利加入,再怎么样都能搭个草房子住,也不用沦为奴隶。
流民们怀着美好的期望走了大半个月,终于,领头家庭的父亲站在土坡上,朝后面的人招了招手:“到了,就在那儿。”
大家顺着他的手势往外看,果然看到山脉边有一圈稀松的木围栏,兴奋之下纷纷加快脚步,生怕去得晚了被人赶出来。
走得越近,前面的人脚步越快,他们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是小麦,是米粮的味道!
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流民们一点也不在乎这座镇子的可疑之处:为什么附近没有水源、没有农田,连森林都砍伐殆尽?坐落在这儿的镇子要靠什么为生呢。
不,他们不想在意这些,只想快点跑进小镇,从镇民手上乞求一点煮熟的食物。流民们不敢奢求杂粮饭,哪怕是磨碎的麸皮和喂马的豆料也行啊。
“不急,不急,都会有的。”领路人的吆喝反而让他们加快了脚步,队尾那些离得远的老人孩子也提了一股劲追上来,仗着行李更轻的优势跑到了队伍中段。
最前方的人已经快要冲进村寨,可是几辆货运马车正横在路上,把大门给堵住了。
领头人连忙发出“喂、喂”的吆喝声,把这群流民赶开。
他疑惑地发现流民们驯服地散开了,没有扒着粮车拼命往嘴里塞东西。他知道这些马车里装着粮食,流民怎么能抗拒粮食的气味?
他满脸狐疑地靠到车上往里看,顿时恍然:原来如此,里面搬空了。
没想到这次送粮的人这么勤快。
阿卡尔城主可不是什么善心人,手底下的普通士兵每天能吃饱两餐干饭都是看在他们要维护治安的份上,好歹得踹得动流氓的屁股。
城主和教会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最开始运粮过来时粮车就会拖拖拉拉,非得绕一大圈让每个兵都吃得撑了吐才肯过来。
难道这次把时间说错了,他们提前了一个晚上?要不怎么连食物都搬进去了。
他把头伸进去看了一圈,发现一粒米一粒豆都没有掉在地上,嘴里“嗤”的一声惊叹。
好家伙,这群士兵饿疯了用舌头舔干净了是吧,还是拿水把板子上掉的碎米都扫出去煮粥了?
“粥、粥!”
车外的流民发出低低的叫声,像牛之类的大牲畜一样嘶哑着喉咙。
真的,空气中真有一股煮熟的米粥味儿。
领头人松开车子,皱着眉头挤进人群里。流民们对他有些敬畏,连忙让开一条狭狭的道路——几十个戴着兜帽,装备稀奇古怪的人正和流民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