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鸢站在人群最前方,双手叉着腰,眼睛微眯,故意装作很凶的样子。
她的长相本就淡薄,此时再这样说话,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好亲近。
一群在异国他乡无亲无故的老太太只能依赖她,闻言,乖巧附和:“小盛说得对! 我之前就听说,这边景点的骗子可多了!”
旁边的人纷纷点头,然后三两人一组四散开来,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她们压低了声音的对话:
“第一次见这么凶的导游,我以前遇见的导游都可温柔啦!”
“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脾气这么厉害。”
“但人家小盛说得也有道理嘛,如果人家温温柔柔跟你们说让你们别跟陌生人说话,你们会听?”
“……”
“那倒也是。”
Erica在旁边沉默听了个全程,忍不住朝盛鸢竖了个大拇指:“我真佩服你,每次都能把人安排得服服帖帖的。”
盛鸢眯着眼睛笑了下,正要说话,突然却听到身后一阵骚动。
她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名阿拉伯男人,正拉着一个头发花白的游客奶奶不放。
Erica显然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嘀咕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那不是咱们团的吧?”
盛鸢看了一眼对方拿在手里的鸭舌帽,摇了摇头说:“不是,应该是一个当地旅游团。”
这种事情在这边经常发生,况且,盛鸢她们长期在这里做导游,免不得要和这些人打交道,她从来奉行的原则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Erica显然也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只是摇了摇头,便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盛鸢低下眼,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余光里瞥见那边的老奶奶已经从包里翻出钱包。
老人讲不好阿语,对面的阿拉伯男人会讲的英语也有限,来来回回只是在重复:“Money!Money!Tip!”
Money还是很好懂,老人低下头,钱包的拉链才拉开一半,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是一截细细的手臂,皮肤很白,太阳光下,甚至能看见隐藏在皮肤之下青紫色的血管。
盛鸢皱着眉,颇有些烦躁地轻啧了声。
对面的男人神色间露出几分凶狠:“别多管闲事,我刚刚帮她带了路。”
他抬着下巴指了下旁边的奶奶。
帮人“带路”要收钱,几乎是这边隐性的规矩。
盛鸢垂下眼,瞥了眼老奶奶钱包里一排的红票子,半分零钱也没有——也不知道她家里人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出来玩的。
盛鸢无语了片刻,从自己背包里翻出二十埃镑递给男人,用不算特别标准的阿语说道:“这是我家长辈,感谢你带路。”
男人也跟着看了眼老奶奶的钱包,似乎有些不情愿地接过盛鸢手里的钱。
“看在你的面子上。”
盛鸢弯了弯眼:“谢谢。”
男人又说了句什么,便转身去寻找下一个“猎物”去了。
盛鸢揉了揉眉心,转头看了一眼旁边惊魂未定的奶奶。
奶奶看起来家庭条件应该蛮好,穿着都很讲究,浅色的西装套裙,脖子上系了一条暗橘色印花丝巾。
丝巾上的图案是明显的中国元素,盛鸢用英文问:“Chinese?”
老奶奶愣了愣,朝盛鸢伸出一只手来:“你好,我姓苏,刚才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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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苏奶奶现在也在开罗?”
四季酒店的套房内,周明甫看盛洵接完一通电话后,就立马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往外走,不由得惊讶问道。
盛洵穿衣的动作微顿,提起奶奶,神情里也不由露出几分无奈:“老太太没打招呼自己来的,家里人都不知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
“嗬,还挺时髦。”
周明甫和盛洵认识很多年了,以前他经常跟着盛洵跑奶奶家里蹭饭,对苏奶奶比对自己奶奶还熟。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我打车过去。”
“行。”周明甫也不过随口一说,想了想,又问,“金字塔那边的景区好像下午四点就关闭了,你现在过去来得及吗?”
现在已经三点半。
“来得及。”盛洵理好衣领,眉骨轻抬,不知想到什么,轻笑道,“老太太运气不错,说是遇到个心地善良的中国导游,在陪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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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钟的金字塔景区,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游客了。
偌大的景区内,只剩下盛鸢和苏奶奶还坐在这里晒夕阳。
之前景区刚关闭的时候,盛鸢就让Erica带着大家先回去了,本以为自己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将苏奶奶送到她家人身边。
结果如今两个半小时过去,却连半个人影都还没见到。
盛鸢有些恹恹地叹了口气,第不知道多少次问苏奶奶:“您的家人还没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