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接下来,或许也会加入忙碌大军的一员。
每日天不亮出门上朝,直至月满中天方能返回别业。
今年的乡试已经结束,过完年,举子们齐聚京城,参加会试。
正是这样的节骨眼上,万不能再出现淮阳书院那样的恶性事件。
风将手上的书页吹得簌簌作响,他将书本阖起,一抬眼,便看见李时居自弘武馆出来,往集贤门外走去。
陈定川饶有兴致地盯着李时居。没想到她走出国子监后,竟没有拐进通往仁福坊的胡同。
他眉头蹙起。
天就要黑了,李时居这是去哪里?
难道她不知道贡街穿仁福坊而过,天黑后回家会有多危险吗?
陈定川神色凝重,快步走下辟雍殿,唤了声“崔靖”。
“怎么了?”崔靖正坐在敬一亭东厢房门口打瞌睡,为晚上的鏖战养精蓄锐。
“我们现在就走。”
他将甚至没将手头书册放回厢房,径直往集贤门而去,“不用备车,你抓紧时间回趟川庐,把你的弓箭,还有我惯用的长剑全部拿过来,我在别业等你。”
第44章 遇袭
崔靖愕然地“啊”了声:“那今晚不用抓凶犯了吗?”
陈定川说不是, “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
他摸了下肩头的伤口,“凶犯若在贡街上等待落单的监生,必然会经过仁福坊, 而我买下的那处别业, 已是周边一带地势最高之处,可以看见贡街上发生的一切。”
崔靖抓着额角:“不都是二层楼吗?咱家能比别人家高到哪里去?”
陈定川摇了摇头, 微笑着朝上头指了指:“但是只有你才能登至屋顶。”
“我明白了……那日射您一箭的人, 八成也是在屋顶上蹲点的, 难怪后来侍卫们在角楼上找了又找,却没有发现踪迹。”崔靖恍然大悟,“您是向让我仿照那名箭手, 埋伏在屋顶, 等凶犯自楼下路过时, 我只需一箭便能射中。”
想了想, 他又茫然起来, “可是殿下,您如何保证那人今夜一定会从贡街路过呢?”
陈定川没说话。
他自然想尽快抓到凶手,可是心中又默默希望, 李时居不会遇上危险, 能够安然归来。
“凶犯已在淮阳书院和丰济书院蹲候多日,现在那两个书院杯弓蛇影,甚至已经停课了。”陈定川叹了口气, “如果他还想继续犯案, 必然会把目光转向国子监, 所以即便今夜不来, 蹲上几日,总会捉到的。”
是这么个理儿, 崔靖拍了拍胸脯,“殿下放心吧,尽管交给我。”
按照陈定川的吩咐,他策马直奔川庐,取回陈定川的佩剑和自己的弓箭。
两人简单吃了顿晚膳,等到夜幕四合时分,崔靖背起他的弓箭,拈着轻功诀便攀上屋顶。
而陈定川则手持宝剑,昂首站在二楼露台上。
月华初上,夜风渐冷,仁福坊那一头是长宁大街,各家各户里都已点上了灯。
他望着隔壁二楼进房间内的一片漆黑,脸色不大好看。
搬过来没多久,陈定川就摸清了李时居家中情况。
李时居的书房就在二楼,正对着川庐别业。
她喜静,读书和写文章时不爱别人打扰,那两个书童除了夜间安寝,通常是不会上二楼来的。
所以李时居当真胆大,在这么个节骨眼上,竟还敢在外逗留——
实在是太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了!
夜凉如水,天幕上没有星星,起初月还是亮的,只是一团又一团的墨色浓云被西风吹来,那月便渐渐被遮去光华,若隐若现。
即便站在高楼之上,那月也出奇的远,远得有些渺茫。
夜渐渐地深了,长宁街的那边愈加华灯璀璨,更衬得贡街一带寂静荒凉。
或许,李时居今晚就在侯爵府中住下了呢?
陈定川拍了拍栏杆,正思量今晚再等多久,忽然就看见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巷中跑过。
他一个激灵,双目眯起,仔细盯着那人的轮廓。
此时屋顶上也传来一点窸窣,丝弦绷紧,在空气中发出铮铮响动,想来是崔靖也发现异常,张弓对准那道影子。
但是万不能急,他事先和崔靖说过,不到确认是凶犯的时候,不可射箭,以免伤及无辜。
现在离得太远,还看不清那人的脸。
风中似乎有了紧张的气息,他看着那人住脚在原地停歇片刻,很快,又以更快的速度转了个弯,钻进附近的巷子。
——正是朝隆福寺街而来!
离得更近了,一点金红的灯光从黑夜里突围出来,是团移动的火,鲜明地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