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懿第一次参加本朝的“国庆”,内心深受震撼。无论千年后, 还是此时此刻, 中华民族身上团结向上、无畏挑战的精神气从没有消散。国家危难时, 总有人会站出来。
店里的清静没维持太久,到了晚间迅速满桌。好日子嘛, 人人心情舒畅,趁机把老友约出来相聚, 一边享受美食,一边吃点小酒, 多快乐啊。
“几位将军不知道有何封赏。”食客们难得看到高级军官,又崇拜又有点羡慕。
“哪轮到吾等操心,反正陛下肯定不会亏待有功之士,说不定赏大宅赐田地哩。”
“姚老将军年近古稀,估计往后会留京城吧,反正还有小姚将军呢。”
“应是如此,小姚将军早升副都护了。”
“正值壮年,年轻有为啊!”
这夜有间食肆灯火通明,比以往关店都晚。而大明宫的灯火彻夜未熄,代替浩瀚的星空,成为长安城黑夜最璀璨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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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午时,两辆马车从玄武门一路南行,相继朝着长兴坊驶来。
萧懿见襄阳从那架熟悉的华盖车徐徐落地,还挺惊讶,公主今日来得有些早啊!店里食客寥寥无几,还空旷得很。她立即拨开柜台小门迎前,待看清第二辆马车下来的人时直接冰冻在原地、不敢动分毫。
乖乖,昨日回朝的小姚将军啊!本朝已婚却丧夫的长公主,以及炙手可热镇边关的都护,一个窈窕动人,一个坚毅威武,萧懿脑中雷达狂响,绝对有故事!
她立即退回柜台,表情管理一番,静待公主和将军光临。但公主第一句就险些让她破功。
“阿宜,又见面了。听闻食肆新出魔鬼蛋味道奇妙,今特带老友前来品尝。”襄阳把“老友”两个字念得极重。
“阿宜”不是“阿姨”,别多想!萧懿熟练地弯眉微笑:“贵客安,儿引两位去雅间。”
萧懿并没在包厢多作停留,公主一向随和加点迅速度,既然是招待老友,招牌菜全点上;再来她也是有眼色的人,绝不给人当电灯泡,君不见公主的婢女都留在门外了嘛。
她将水壶轻放到桌面,捞起点菜牌,拉下竹帘立即走人。
小小的、素净的空间彻底陷入寂静,没有多余声响,只剩品茗时茶盏端起、端放声。襄阳有些恍惚,虽然知道迟早是要遇到他的,还打算能拖一日是一日,没想到人家回长安第二日碰上了。
正值战胜欢庆之际,今日皇后接见内外命妇于后宫,她刻意比姊妹们早走些。昨日阿兄大悦,听说群臣宴饮至后半夜,如此就算阿兄再勤勉也不会在第二日朝晨召西征将军商议政事吧。
然而世事难料。她刚出玄午门,就看见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不知怎的,脑子里空无一物,只记起店肆小娘子的调侃。哦,他没有变肥头大耳,只是眼神锋锐、挺拔魁梧,完全不复十余年前的模样。
一瞬间,疾驰的车马、巡逻的士兵都被按下了暂停。他笔直走来,轻微一笑,又变成初见时的文雅公子,“阿绮,许久不见。”
是啊,是许久了呢。她嘴唇微张,半晌找不到言语,只傻傻地说:“我饿了——”
姚望愣住,年少时一幕幕画面波澜流转,仿佛那个活泼明丽、眼光流转说着“我好饿啊”的少女穿梭时光,又重新站在他面前,那时他可以亲昵牵起她的衣袖。现在......
“真好,你还同原来一样。”种种情绪化作一道叹息。
襄阳低头专心地看着茶水,几欲盯穿木杯。当时她怎么那么不合时宜呢,说什么饿不饿的,看现在还得带人来食肆用食。
姚望瞧襄阳头几近抵胡案上了,不禁暗自发笑,但到底不忍心,于是率先打破包厢里的沉静:“这间食肆,阿绮常来吗?似乎对店家也熟悉得很。”
“然。此间食肆的吃食很不错,你可得细细品鉴。”襄阳无比期待食物到来,她只想专心致志地吃。
“能获阿绮的赞誉,此店肯定有过人之处。”姚望点头,“听说你最近还在修道?”
襄阳暗骂,谁多的嘴,她去道观纯属闹着玩儿,一门心思躲兄姊的催婚哩。而且,这厮消息真灵通,来长安第二日就知晓些有的没的。
“养心而已,尚称不上求道什么的。”
姚望轻笑,看阿绮的神色就知道绝对不会真出家,遂放下心来。
在襄阳的满心期待中,孙媪和程娘子终于上菜了。各色菜肴铺陈开,有荤有素,有深有浅,有甜有鲜,浩荡又吸人眼球。她一改之前的戒备,真把自己带入招待老友的角色,热情好客地解说每道菜品的精华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