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泛着凉意的手腕就被一抹温热握住。
顾清常年练武,手上早磨出了茧子,粗糙干燥,却也让人安心。
罢工的脑袋给不出反应,沈浊如同串上线的木偶,被拉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怕黑不早说,不然就算挤一点也不带你走小路了。”
顾清喝了不少酒,虽是还没到醉的程度,但嗓音已经有了变化,微微沙哑,像是掺进了细软的沙粒,不磨人,只是有些痒。
“抱歉······”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要道歉也应该是我。”
携着凉意的晚风拂过,裹着顾清身上不算浓重的酒味,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沈浊觉得自己一定是醉糊涂了,不然为什么会有鼻头发酸的感觉呢?
夜风微凉,沈浊打了寒战,他想起来自己放在河灯里的字条。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友吗?
沈浊暗自咂摸了遍自己写的内容,觉得当时应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写下如此荒唐的字眼。
他刚没对顾清说,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矫情,而是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配。
自己这个连身份都不能坦白的人,竟然还妄想和赤诚之人做朋友。
可笑,荒唐······
更荒唐的是,自己竟然有那么几个瞬间开始奢望友情之上的感情。
呵,荒诞到可笑。
沈浊如此想着,突觉手腕上的力道蓦地一紧,顾清回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虽是不知怎么了,沈浊还是下意思屏住呼吸,顾清减轻力道,拉着他拐进一个更幽暗狭窄的巷子。
与其说是巷子,倒不如说是一个狭窄的过道,窄到容不得两人并肩。
人高马大的顾清只好侧身,把身后的沈浊往里推,沈浊猝不及防,径直撞向顾清的胸膛。
沈浊只是在身形上落后顾清一大截,身高并不比顾清矮多少,但他一路胡思乱想,没料到顾清的动作,于是两人胸膛相撞,脸也贴在了一起。
顾清力气使得大,沈浊停不下来,被晚风吹得微凉的脸颊正好擦过顾清的唇瓣,顾清的唇和看上去一样,并不软,甚至有些毛糙。
相接的瞬间顾清微张着口,呼出的热气滚烫湿润,烙在冰凉的皮肤上,撩起一阵滚烫的热焰。
明明是转瞬即逝的意外,沈浊却像被定住一样,顺着顾清的力道站在原地,好半天没缓过神。
好不容易稳当下来的心跳又乱了,这次乱得更彻底,“怦怦”的震动顺着胸腔爬进耳道,撩拨起最深处的鼓膜。
这次是真的醉了吧,沈浊不着边际地想,热意上窜,沈浊不受控制地红了脸。
沈浊想伸出冰凉的手给自己的脸降降温,可手刚到胸口高度,就被一声痛呼叫了停。
原是有人在身后跟踪,沈浊转身走出狭窄到窒闷的窄道,看向被顾清踩趴在地上的人。
身形消瘦,尖头尖脸,眼睛不安地乱瞟,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只是在触及沈浊视线的一瞬间就惊慌收回,趴回地上装死。
看清男人的一瞬间,沈浊的错乱心思瞬间消散,这男人他认得,正是昨日在城门外见到的那个。
昨天第一眼他就觉得这男人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现在的跟踪,怕是直接印证了他的担心。
“鬼鬼祟祟跟在我们后**什么?”
顾清踩在男人背上,并没有认出男人的身份,他只是愤怒,竟然有人跟踪他们。
“没,大爷饶命啊,没跟踪你们——啊!”
顾清没什么耐心,男人话音还没落就直接又踹了一脚,这一脚使了狠劲,竟是让男人半没缓过劲来。
“放屁!你当老子瞎还是傻啊,说,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话音刚落,不待沈浊提醒顾清这人的身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听声音,来的人应该不少。
漆黑的小巷被数十个火把照亮,赶来的官兵整齐有序,最前面的是个体型不小的胖妇人。
“大人,就是他!”妇人看了眼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丈夫,根本不在意,只是粗壮的手指哆嗦着,直直指着沈浊,“他就是你们要找的通缉犯!”
果然。
被人指认,相比于慌张,沈浊更多的是惊讶,下意识看向旁边的顾清。
火把不知疲倦地燃烧,明黄的光亮照在顾清脸上,这位刚喝了不少酒,此刻面色发红,呼吸也有些急促。
沈浊并不在意这些,他的注意力全在顾清微垂的眉眼上,他第一次发现,顾清的睫毛其实很长,颤动着遮住火光,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顾清现在的面色,不可谓不难看,此时他眉心微锁,挤出两道不甚明显的肉褶,眼中的倦怠也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