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脸蓦地在眼前放大,沈浊有些不适应,勉力一动,就察觉到箍在腰间的手臂。
原来,青年为了避开伤处,并没有让他跨坐马上,而是单手搂在了怀里。
沈浊有意言谢,可不待张口,青年就已经收回视线。
“驾!”
短喝声起,烈马嘶鸣一声,就往山下狂奔而去。
山道坎坷,颠簸不已。
沈浊疼痛难忍,头也被颠地往后仰,这么一来,恰好让他的瞥见被拖得血肉模糊的王虎。
痛苦的记忆扑面而来,沈浊又想起这段破败不堪的经历。
前世,王虎一脚踹断他的右腿后,为了惩罚他逃婚,更为了让他长长记性,决定把他绑在马后一路拖到山寨。
山道本就不平整,多得是细碎锋利的石子,整整十里山路,他就被绑着双手拉了回去。
磕碰与摔倒已经是最轻的了,那时候石子磨碎嫁衣,碾进血肉,挂出整整一路的血迹。
等回到山寨时,他身上已经没了一处好肉,接着就被关进柴房,任伤口不断地腐烂、化脓。
那段时间,是他最难熬的日子,要不是靠仇恨撑着苟活,或许早就带着一身腐肉去见阎王了。
本以为重来一世,依旧躲不开那段经历,没想到,却遇见了拯救他的人。
沈浊发散的视线慢慢聚拢,落在青年凌厉的下颌上。
只是,你到底是谁……
我从不曾见过你……
专心骑马的青年似有所感,突然低头,迎上沈浊发愣的视线,笑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谁?”
沈浊全身无力,给不了青年回应,只是对方明显并不在意,在沈浊发愣的视线中,笑意愈发大了。
“顾清。平生一顾的顾,纠缠不清的清,幸会。”
顾清……
沈浊默默重复了一遍,在前世还算丰富的记忆中寻找这个名字。
过了许久,直到顾清已经转回头去,他才回忆起。
顾清,镇国大将军顾林之子。
思及此,明明早就没了力气,但沈浊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瞪大,死死盯着骑着马的人。
怎么会呢……
记错了,一定记错了……
沈浊盯着又转过脸来的顾清,心中自我开解着,一定是记忆错乱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说的不清楚吗,那换个说法,我有个是镇国大将军的爹,叫顾林,你没听说过我,总该听说过我威名远扬的老爹吧。”
可顾清话音还没落下,就见怀中人眼睛瞪得越发大了,这反应不像是没听说过的样子,但又实在让顾清摸不清怀中人的想法,于是不再理会。
沈浊瞪着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这位丰神俊朗的将军。
他的视线犹如实质,一点点刮过顾清的脸庞,最后落到那双眼睛上。
一样的,同顾老将军一样,炯炯有神,似藏着一汪深潭。
只是,怎么会……
在他的记忆里,顾林的独子顾清,明明早在八岁时就溺水而亡了。
第二章 看清楚,这是个男的
时间流逝,膝盖非但没有麻木,反而传来越发清晰尖锐的痛楚,顾清见沈浊痛得满头大汗,一次又一次地放慢速度,可惜于事无补。
沈浊还是痛昏了过去。
不知到底颠簸了多久,沈浊逐渐下沉的意识才被一阵浑厚有力的气愤声拉回。
等勉力睁开眼时,他虽然依旧在顾清怀里,可马已经停了下来。
他们周围,也围了一整圈的人。
其中最显眼的,当属一位面红耳赤的中年将军,此人沈浊认得,正是顾清的父亲,顾林。
“能耐啊你,顾清小儿,拿着鸡毛当令箭,去抢人家的新娘子,老夫咋不知道以前你这么有能耐啊!”
顾林本来就气顾清招呼不打一声就带人往外跑,眼下又看见他怀里抱着个身穿嫁衣的人,琢磨出符合顾清脾性的前因后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再顾忌面子问题,逮着顾清就开骂。
可怜他一个向来端庄严肃的老将军,竟然一次又一次被自己儿子气破功,然后在大军面前丢脸,顾林面上不显,心里却悲苦至极,早把顾清这败坏玩意儿抽筋扒皮了。
其实顾老将军实在是想多了,刚开始他骂顾清的时候,众人还觉得稀奇,眼下这么多次了,军中众人早就习惯,剩下的,唯有对这位老将军的同情。
“三天不打你就皮痒痒是不是,啊?竟然还敢去抢新娘子,这世上还有啥事是你做不得的,啊?”
马还没下就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顾清委屈极了,他毫无形象地摸了把耳朵,埋怨道。
“不是媳妇,也不是抢来的,是救来的,老爹你先别说话,他受伤了,先让军医给他看看。”
沈浊受伤这事顾清不提还好,一提顾老将军更是怒发冲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