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岸瞟了他一眼,不耐烦道:“草民想问,既然陈术见到我杀人逃跑,那请问,我是怎么逃的?”
“那自然是跳窗逃跑的。”
“跳窗逃跑?”沈浊冷笑,继续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胡公子的房间应该在清风楼的最高层,五楼吧,数丈之高的距离,我又不会武功,跳窗的话肯定是非死即伤,可我现在这样,像跳过楼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陈术的嚣张气焰变小了不少,沈浊还被人反剪着手臂,痛到直不起腰,他眼睛紧紧盯着陈术,将陈术的反应神情尽收眼底。
若陈术只是来做个证人,那这个问题一点都不难回答。
毕竟,在那天晚上,陈术是房中唯一一个始终清醒并且目睹所有的人,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不过是点明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人就可以。
但若陈术还有别的目的,或是背后还有人,那这个问题就难回答了。
果然,陈术支支吾吾半晌,最后道:“反正我是看见你翻窗出去了,谁知道你是怎么做到一点事都没有的,有人在四楼接你也不是不可能。”
话说完,沈浊还没有反应,赵岸神情就变了,他端正身子,眼睛盯上沈浊:“那天你到底是如何逃脱的,本官一定会查个清楚,你若当真无辜,本官自不会冤枉你,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押下去。”
身后的士兵瞬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沈浊痛得吸了口气,被拖拽着往牢房走。
到牢房的路并不远,只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突然从明媚的天光下走进阴暗潮湿的牢房,沈浊冻得打了个哆嗦。
牢房中的味道很是难闻,腥臭的血腥味弥漫着,沈浊被扔进来好长一段时间后才渐渐适应。
随后他才开始注意身边的环境,牢房中没有点灯,唯一的光源是墙壁上一个小小的窗口,太阳光钻进来,洒到他脚边。
除此之外,牢房中就只有一张干草铺成的床了。
沈浊对这样的环境并不陌生,毕竟前世他也进进出出了几次,最后还死在了里面。
想到前世的结局,沈浊无奈地笑了笑,盘腿坐在草堆上,托腮盯着被光照亮的一小块地面发呆。
他尝试着复盘几天来发生的事,一点点分析,惊觉自己好像才是对方隐在棋局之后的目的。
可他在外的身份只是一个简单的书生,似乎没办法给人带来利益或好处。
除非,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赵岸吗?
回忆起这几次见赵岸的情景,沈浊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
他能确定赵岸刚开始的确不知道,至于什么时候识破他的身份的,他就想不到了。
意识到身份泄露,沈浊紧接着就想到了顾清,他的身份若是被捅开,顾清一定会因为窝藏通缉犯而获罪。
不过很快他又暂时放下心来,他刚刚试探过,无论是赵岸还是陈术,似乎都试图抹掉顾清的存在,既然这样的话,顾清在短时间内应该是安全的。
想明白里面的关窍,沈浊的心境开始变得平和了些,他望了会儿从窗口处投射下来的明媚光线,试着伸出指尖触碰。
指尖没入光亮中,感受到比周身高一些的温度,温热的感觉从指尖蔓延,连带着被潮气侵蚀的身体也开始回暖。
沈浊闭了闭眼,静下心来,决定慢慢等,等真相渐渐浮出水面,他也好见招拆招。
打算很美好,现实却不是这样。
沈浊一天一天数着日子,可直到光线第六次照到同一个位置,他依旧没有等到来审问他的人。
整整六天里,他能见到的只有定时来送饭的狱卒。
这几天里,沈浊的心境从平和到疑惑再到浮躁,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是被刻意隔绝在外的。
而对方的目的,恐怕真的是顾清。
意识到这件事,沈浊再没办法沉下气耐心等待,他尝试过叫人或者向外传递信息,但都徒劳。
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而他只能被困在牢房里干着急,沈浊越发烦躁,很快,他开始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
情况终于在第十三天的时候出现转机。
牢房中来了个造访者,沈浊惊喜地看过去,却见来的人是他最不愿见到的赵岸。
赵岸也好,最起码能带来外面的消息。
赵岸背着他当年去屠戮沈府的那把刀,甫一看到那把宽而长的刀,沈浊有些出神,他好像又看见了上面残留的血影。
见到他的反应,赵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好久不见啊,沈浊,沈府一别后,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再见吧。”
赵岸果然知道了,沈浊也没有再装的必要:“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得不说,沈公子的伪装真的是炉火纯青,我也不过是刚知道不久,具体是什么时候呢?应该是胡高才死的那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