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岸视线在沈浊脸上游戈片刻就转到顾清脸上,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将军,年龄不够资质不够,可偏偏要摆着个臭脸。
他对顾清的怒视置若罔闻,扬了扬下巴,示意顾清让开。
可顾清就像个木头似的在那杵着和他较劲,赵岸觉得好笑,漫不经心道:“怎么?本官找赵大人谈案子,顾小将军要拦着?”
他把“小”字咬得很重,懒得遮掩语气中的傲慢。
说到底顾清目前还只是一个小官,根本比不上赵岸,赵云山怕他真的较起劲来不管不顾,连忙开口:“赵大人亲自前来,赵某实在荣幸,顾将军应当只是太急切失了分寸,赵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
赵云山说着,递给沈浊一个眼神,沈浊正要开口劝人,顾清就往门侧退半步,给赵岸让路。
赵岸进房,顾清回望了沈浊一眼,连忙离开。
赵岸阔步走近,端起沈浊手边的碗查看,问:“姜汤?”
沈浊点头。
“我看这顾小将军还有许公子发梢还湿着,再加上这姜汤,可是淋了雨?”赵岸问得漫不经心,放碗的动作却极其粗鲁。
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沈浊捏紧袖角,面上波澜不惊,回:“是的。”
“是吗?”赵岸坐在顾清的位置上,掀起眼皮看站着的沈浊,问,“这晚冬的夜里格外湿寒,这雨又是没日没夜地下,赵某很好奇,许公子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和顾小将军一起在晚上做呢?”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顾清离开的时候没有把门带上,雨声因为大敞的房门变得格外清楚,噼里啪啦的,扰的人心烦意乱。
对于这句明显的试探,沈浊笑了下,看着有几分不好意思:“赵大人说笑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得知顾将军今天可能回来赵府住一晚,我与顾将军数天不见,思念得紧,于是早早去到路口等他了,这雨实在太大,撑伞也起不到多少作用,于是就淋成了落汤鸡。”
“真的?”赵岸反问。
沈浊点头,身后响起顾清的声音:“这还能有假的,我与他感情好得很,有情人之间的情趣也要打听,这赵大人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吧。”
顾清动作极快,也不知道拿药的时候打没打伞,反正现在不止头发是湿的了。
他没好气地怼完赵岸,就拉着沈浊坐在对面,蹲下身给沈浊上完药之后,还有心思把姜汤端过来塞到他手里:“这下不烫了,快点喝了吧,以后别这么傻地去路口等我了。”
盛情难却,沈浊在顾清的逼视下,老老实实把姜汤灌进了肚子。
顾清坐在了他身边,对赵岸的审视视而不见。
“这么晚了还要聚在一起,想必这冯栀姐弟的案子,应该有新进展了吧?”赵岸将矛头指向了赵云山。
“是啊,”赵云山理了理衣物,对赵岸道,“案子的事儿下官稍后再向赵大人禀明,时候不早了,这两个孩子又淋了雨,就让这他们去歇息吧。”
“也罢,两人多天未见,的确应该叙叙旧,那你们就先回房吧。”赵岸咬牙切齿道。
与赵岸周旋这件事,人多了反而不一定有好效果,于是沈浊不再推迟,就先和顾清一同离开了房间。
直到书房的门在身后合拢,两人紧绷的肩颈才放松下来。
雨势没有减缓的迹象,顾清找下人要了把伞,与沈浊共撑,一同回到他的房间。
两人进门,沈浊在门口停住,顾清快步去点蜡烛,房中由暗转明,顾清挺拔的背影也从模糊转变为清晰。
顾清点完蜡烛就脱被雨水打湿的外袍,沈浊盯着他动作看了片刻,没忍住开了口:“我进书房之前,听见了你喝赵伯的谈话。”
顾清身形一顿,把外袍扔在衣架上,转过身:“本来就打算告诉你的,只是情况有点复杂,还有人一直盯着我,就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坐在桌前,倒了杯凉透的茶水,仰头灌下去:“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清的苦恼不像是装的,沈浊走到他身边坐下,换了个问题:“那你说最近有人刺杀你,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猜应该是和京城那边有关,就前几天的时候,皇帝派来个人,说是给我找的副将,这个情况,怎么看都和赵岸是一个性质的,表面上是协助,谁知道背后是什么心思,而且……”顾清抬头看了眼沈浊,犹豫片刻,道:“而且,我爹刚回京就出了事,现在已经不上朝了。”
“怎么回事?”
“按理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爹几年前推举过的一位武官,那人一直都本本分分的,几天前突然被人举报强抢民女,那武官被贬,我爹就以识人不清的罪名自请领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