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到顾清的这十天里,沈浊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惜没有答案。
顾清的转变或许已经暗暗发生了很久,又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连为自己开脱的借口都找不到对应的。
“顾清在干什么?”沈浊抬头问二楞。
二楞支支吾吾不回答。
“那顾清现在在哪里?”沈浊换了个问题。
二楞依旧不敢张口,连目光都开始躲闪。
“他不让你告诉我?”尾音加重,堪称咬牙切齿,沈浊听见自己的声音接着道,“他这是在躲我。”
对于这个结论,沈浊十分确定。
与此同时,怒火翻涌。
沈浊自认为重生后自己的脾气变好了,现在看来,他的温柔不过是表面一层虚假的幻影。
二楞之前是个小乞丐,现在混得好些了,也只是个普通的男孩。
第一次直面沈浊的怒火,他双腿被吓得发软,根本就招架不住。
沈浊无意欺压小孩,便不再问,起身甩袖走了出去。
整个赵府就这么大,只要顾清还在里面,他不相信自己找不到。
沈浊今日穿的是一件素白常袍,上面的竹纹由暗线钩织,随着沈浊行动,竹纹的竹叶也跟着晃动。
仿佛厚雪压身,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二楞心一横,追了上去,他拽起沈浊灌了凌冽寒风的衣袖,拉着往前走:“我带你去。”
雪化成水,渗进污浊的泥土,在来往的脚步挤压下混成湿黏的污泥,粘上来往的鞋袜。
沈浊上次走这样的路,还是前世逃亡的时候。
当时他断腿无依,躲藏时住的房子被人发现翻找,他只能连夜逃走。
晚冬黑夜中冷霜不停地下,厚重的雪水混着血渗进破损的衣物,细密不断的凉意犹如密密麻麻的毒针,一寸寸往骨缝里刺。
当时是什么心境呢,渴求活着和寻求解脱的两种极端。
他在极端中挣扎,落网。
现在也是,他孤注一掷地去找顾清,连自己都说不明白是想要个理由还是寻求解脱。
被吊着的感觉,太难受了。
沈浊两人并没有到达目的地,而是在半路上找到了人,彼时顾清正和赵云山闲聊。
两人有说有笑,没有半点繁忙的样子。
见到沈浊,顾清明显身子一僵,紧接着视线就开始不自然的乱瞟,上下左右转过一遍,就是不看沈浊。
沈浊见状,心情也差到了极点。
赵云山捕捉到两人之间不正常的气氛,没有要劝的意思,带着旁人利落离开了。
直到小路之上就剩他们两人,沈浊才开口:“真是不巧,打扰将军和赵大人闲聊了。”
沈浊刻意咬重“闲聊”二字,顾清却不反驳,默认了。
沈浊见状更气,却又不知道该是气顾清的逃避,还是顾清的欺骗。
“说来也是将军的不是,既然不愿与我同食,就明明白白说清楚,又或是寻个难以拆穿的借口,那样我便会识趣地不来招将军厌烦。”
沈浊说着,自嘲一笑,声音加重:“可将军倒好,每次都拿忙作理由来搪塞,让我想信又不敢信,拿不准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到底是什么想法呢,我不想猜了,将军直说可以吗?”
“抱歉。”顾清道。
“抱歉?”沈浊冷笑,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理智告诉他该冷静,顾清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但他现在最不想要的,就是冷静。
“我很好奇,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值得将军以如此行径处事?”
第七十章 爱与被爱的世界
怒气之下,沈浊的语气很重。
顾清像是被吓到了,没有立刻回话,只是垂头沉默,像个被长辈训话的孩子,无措又不敢反驳。
可这样的反应,在沈浊眼里,就是不情愿。
好一个不情愿。
两人之间不是没有过类似这样分歧的情况,但他们之间总是有人先让步,然后及时化解矛盾,以免情况不尴不尬地接续下去。
可是这一次,沈浊不愿让步,顾清的态度更是不明。
怒火中烧,燃着力不从心的失落,沈浊沉默半晌,问了句:“连说都不能说了,是吗?”
“没有不能说,”顾清终于开口,局促得像个犯错了的孩子,“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浊并不觉得顾清能有什么事是不好说的,他下意识的理解,是顾清还没有编好理由。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要靠谎言维护了……
无力感漫上心头,震颤发麻的指尖让沈浊难以平静,可他偏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追问:“那我是不是应该再给将军一点时间,让将军好好想一个有说服力的借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