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和奋起辩驳:“若你?们之间?清清白白,他怎么会为你?出头,废了我的手?”
“所以?……”沈舒难得愠怒,“即便你?想杀我,也不容得旁人救我,否则就?是我与旁人有染?”
刘敬和飞快将视线转向?宗老,咿咿呀呀的哭诉:“太公,我没有这个意思,是他们先动的手。”
显然,刘敬和为了活命脸都不要了,一口咬死自己是自卫,还把唯一的证人顾怀瑾也牵扯在?里头。
他不信沈舒能拿出别的证据定他的罪,人靠一张嘴,空口白牙的谁不会说?!
果然,经得刘敬和一辩述,村民们脸上?流露出几分犹豫,问?:“村长,这事儿还有别人看到吗?”
沈舒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时正是饭点,大家都在?屋里吃饭,几乎不会有人在?外游荡,更别提恰好有人撞破刘敬和行凶的过程。
但沈舒蹙着?眉道:“我既已坐稳了村长,又有何缘由?对他下手?即便下手,又如何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差点将自己勒死?”
顿了一顿,他冷眼望向?刘敬和,“刘敬和,你?说是我与顾麟玉先对你?下手,按理来?说你?以?一敌二,如何有机会近我的身,你?根本就?是撒谎成性,死性不改!”
刘敬和短暂一噎,立刻又想出说辞,“是你?先对我下手,我才掐的你?,而后那?个姓顾的赶到,废了我的手,不管如何你?没有证据,不能定我的罪!”
沈舒目光凛冽,“我明知自己生来?体弱,还与你?动手?”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反正我没罪!”刘敬和拼死抵抗到底。
如此胡搅蛮缠,沈舒愣是被气笑?了,事实就?摆在?眼前,他还敢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眼见局面陷入僵持,村民们陷入沉默,按逻辑,他们理应相信沈舒多于相信刘敬和,但他们实在?难以?接受同村相识已久之人如此丧心病狂。
他们一生忠厚老实,从不将人往最坏处想,所以?听?闻刘敬和一番花言巧语便也忍不住觉得,哪怕刘敬和干出这种事,也是逼不得已或是一时糊涂。
但见刘敬和哭得稀里哗啦涕泪纵横,宗老们脸上?闪过一丝嫌恶,他们可不是单纯淳朴的村民,作为村里的老人,他们见过太多腌臜的事情,莫说是因?为竞选村长失败行凶杀人,就?是别人的院子比自己多出一块砖,也有人见不得眼红屠了别人的妻儿。
不过,相信沈舒归相信沈舒,他们并不会站在?沈舒这边,若再不借此机会狠狠制衡沈舒一把,让他意识到他们才是村里最有权力的人,沈舒以?后恐怕更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于是,沈望乡问?:“舒娃子,你?把敬和带到祠堂,是打算如何处置敬和?”
第67章
沈舒道:“自然是将他逐出村子, 移交到县衙,让律法来?惩治他?。”
作为平梁村的村长,他不能打开法治的缺口, 不然以后再?有类似事情,今日你杀我, 明日我杀你, 村子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他?还如何管理?!
然而, 沈望乡却说?:“不行, 自古以来?咱们?平梁村从没有将村里人送到官府的先例, 哪怕敬和真的对?你动了手,你也只能按照村规处置他?, 不然便是坏了村里的规矩。”
按村规,刘敬和杀人未遂, 顶多落个不义的罪名。
一般村里对?此会有两?种判法, 一是将未遂者鞭挞二十,关进祠堂三日不给米粮, 让其深刻反省;二是让未遂者给被害人做五年劳力,不付任何报酬。
简而言之,村里主打的就是一个私下?调解亲邻和睦,一切服从?于村规,绝无“村丑外扬”的可能。
沈舒才觉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棘手,眉头蹙得更紧,“所以, 太公的意?思是此事草草解决一下?就算了吗?”
沈望乡严厉警告:“舒娃子, 莫要得理不饶人。”
哈?
沈舒被气笑了。
分明是他?的生命受到侵害,仅想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而今落到宗老们?嘴里,听起来?仿佛是自己的错了,这是什么?荒谬之言?!
适时,烛火晃了一阵,宗老们?的影子被投射到案台上,恰好与身?后的灵位重叠。
那影子就像是牌位凝结出的一道?道?漆黑的魂体?,散发出古老和腐朽的陈味儿?。
沈舒直直平视沈望乡,道?:“那倘若我今日死了呢?”
沈望乡不耐烦地答:“自然也依从?村里的规矩,将刘敬和从?重发落。”
“从?重发落是多重?”
“按村规,他?当活埋,但他?是秀才,不能取其性命,是以鞭挞五十,扔到山上死活不论。”
所以,一条人命落在他?的手里不过才五十鞭?
瞬间?,沈舒的心跳都不快了,他?想起之前村里人说?过的那个被迫祭河神的寡妇,因为村子里干旱,因为村里人愚昧,就这样枉送了性命,死时连个水花都没有,无息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