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神多势众。
大师兄三思而后行!
死了事小,失节事大!
万一被抓起来,他顶天立地的小公龙下了龙蛋,以后大蛇怎么看他,大鱼怎么看他,他在水里还怎么混?
薛错压下火气,抬了抬眉毛,腼腆的一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哥哥如今告诉了我,就是我的恩人,我愿意跟着恩人,侍奉我主,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庙祝就是冥冥中觉得这小子有缘,他拉着薛错道:“你方才救了许多胎身,有功德在身。”
“如今先生三胎,再来我这里,我定然会给你派个好差事!”
薛错连忙推拒,面露苦色:“我也想,只是我家中还有一位妻,那是个出了名的泼辣善妒的悍妇,我要是不告而孕,让她知道了,恐怕家宅难安。”
庙祝瞪眼道:“你就给她个惊喜嘛!”
薛错连连摆手,说起胡话脸不红气不喘:“我对她死心塌地,情真意切,所以恕难从命……”
庙祝见他实在为难,便不再苦口相劝,只当他猪油蒙了心,不认识这里许多的好处。
他意兴阑珊,又舍不得他这一身的皮肉,又见薛错能识文断字,更加心喜,将他留下来在庙中做了个洒扫。
薛错自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只是后来他发现,这城里凡是外来的青壮,都被庙祝招安规劝。
其他人意志不坚定,来见[石翏]神本就有所求,除了薛错,都兴高采烈的答应了,一个个排队进了[石翏]庙,满面红光的出来。
薛错做了庙里的洒扫,但如今大家都靠怀胎积累善业,一屋子洒扫,竟然没有一个不孕的,个个身怀六甲,能正常洒扫庭院,除尘掸灰的就只有他一个。
上任第一天,薛错敷衍的扫了扫庙前的叶子。
小金龙十分心疼,想要钻出来:“大师兄清风霁月,怎能干这种除尘扫地的活儿!”
薛错把他摁回去,平淡道:“别闹。”
“呜呜,大师兄。”
薛错道:“这千云城的气息太多,太杂,你若是出来,恐怕会给我惹大麻烦。”
小金龙晴天霹雳,仿佛一条石龙了:“我不能给师兄倒茶捶腿了吗?”
薛错:“……”
他有时候也会好奇重修一世的金龙到底修了什么东西。
扫地扫累了,薛错便坐在庙门口的石磨旁,看过往的行人。
他这两天打听到,千云城被分成四个部分,各有一尊香火神灵。
他目前只见到了一个[石翏],其他三座神灵的道号并不清楚,哪一个是娘娘的老熟人,也不知晓,他还得抽空去转转。
正想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撞他的人速度很快,已经钻入了人群。
是那天的那个乞丐。
薛错拄着扫把,不动声色,掌心有一个小小的[走]字,他下意识想到那间破败的庙宇。
谁在提醒他?
难道是……任殊哥哥?
可是任庙已经塌了,听说里面的神像无一例外,全部被砸碎,任殊和普通的香火神道不同,他是修肉身的,肉身成像。
若是神像毁了,他也凶多吉少。
若不是任殊哥哥,那什么人想让他走?
薛错将那张符箓捏成碎屑,随手一扬,仿佛掸去灰尘一般。
[石翏]神地处西,共有大小庙宇七十七座,薛错所在的是祂的主庙。
祂的庙宇并不华丽,周围都是人居,香火很旺。
一阵马蹄声踢踢踏踏。
不知何时,街上驶来一辆风尘仆仆的华贵马车,里面坐着一男一女,听称呼是一家人。
女子血气不足,刚刚小产,便被丈夫一路千里迢迢的带到神庙,要求子延续香火。
她恶心至极,又摆脱不了,已经心存死意,不愿意进庙,便被丈夫揪着头发一顿毒打。
罢了。
女子面色恍惚。
“借过除尘……哎呀……”
大扫帚扬起一道影,将人扫进庙里,还不小心落了锁,女子捂着嘴巴,惊疑不定。
薛错将扫把一扔,挂上锁,头也不回:“哥哥,我闯祸了!”
庙祝清查胎身回来,听闻薛错口呼救命,大手一挥,将庙门打开,只见那趾高气昂的老爷跪在蒲团上,肚皮微隆,显然受了什么惊吓。
薛错从庙祝身后伸出半个脑袋,庙祝道:“好了,你已经得偿所愿,出去吧。”
老爷捂着肚子,指着薛错,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庙祝眉毛一瞪,脸色阴沉道:“滚出去。”
老爷被那一声吓得魂不附体,再看四周阴森森,连滚带爬的滚出去,等候在外的女子意欲伸出手扶他,又悄悄收了回去。
庙祝抬头看了看干干净净的神庙,伸出手指头一抹,夸道:“做的很不错,你很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