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赪很自然地上了床,先是帮俞旼珏拉好被子,才自己靠坐在床头,然后闭目养神。
“见了平州莫氏一族的莫介,但此人不进油盐,极为谨慎,不好拉拢。”
俞旼珏等双脚上的药膏晾干了,这才和景赪并肩靠坐在床头。
“莫介?非得选他?不能换一个人?他是平州的刺史吗?”
“莫介是平州都尉,刺史另有他人。”
“都尉?管兵权的?但刺史官职不是比都尉高吗?”俞旼珏好奇道,“还是说咱们只和手里有兵的人结盟?”
就像宋大人,身为庆州的刺史兼都尉一职,原本在他手里的兵,现经已经被景家军接管了。
景赪摇头道:“选择忠于大煦的人,对这些人而言,谁坐那个位置都一样,只要龙椅上的人有景氏王族的血脉,只要能让大煦长盛不衰,他们就会支持。”
忠于开国皇帝的血脉,不当亡国奴。
俞旼珏听懂了。
“平州只有莫介能选择?其他官员呢?”
“平州官员分为两派,一派是莫介的人,忠于大煦。”景赪似冷哼了一声,道,“另一派是刺史的人,他们贪生怕死,还想卖国求荣。”
卖国求荣?
俞旼珏一愣,侧头看着景赪道:“刺史卖国?”
景赪点头道:“平州刺史想把平州卖给犬夷,以便换取日后在辽戎的高官厚禄。”
“为什么卖给犬夷?大煦不是和辽戎用国土换美人吗?还有,他怎么卖啊?”俞旼珏瞪大了双眼。
“辽戎和犬夷都是太昌关外边的异族,辽戎人数众多,但犬夷的人更凶残,且犬夷擅长饲养马匹,这两族一向是联手攻打太昌关,这次辽戎用美人换取大煦国土,犬夷怕辽戎独食,所以想提早霸占大煦国土。其他州郡有富有穷,穷的犬夷嫌弃,富的怕辽戎察觉,所以选择了平州。”
吉州是景大将军的地盘,犬夷不敢动。庆州太穷,犬夷嫌弃。兴州和盛京虽是富饶之地,但早已被辽戎的人盯上了,所以犬夷选择了平州。
看来他们选对了,因为平州最大的官确实可以被收买。
平州的百姓和士兵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拼死想保住平州,但平州刺史却要将平州拱手送人。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大煦的皇帝为了美人,用国土交换。其底下的官员,为了自身权益,也用国土交换。
这样说来,还是平州刺史更贪婪。大煦皇帝只想要美人,平州刺史却是要高官厚禄。
美人会迟暮,高官厚禄却可封妻荫子,泽被后世。
不过大煦皇帝要美人也无可厚非,他已经是皇帝了,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想要什么不能到手。
俞旼珏想明白了这些,同时还想明白了另外一件事。
他将头靠在景赪肩上,凑近对方耳边低声道:“是不是辽戎和犬夷以为这事十拿九稳,因此开始了内争。”
景赪垂着眼眸看着俞旼珏的额角和鼻尖,“嗯”了声。
“所以你们就借这个机会来实施这件事。”俞旼珏有点小得意道,“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以前你们都按兵不动,现在却忽然动了,原来是时机刚刚好。”
大煦皇帝要用国土换美人,导致朝堂和州郡出现动荡,人心也随之产生变化。
辽戎和犬夷以为稳操胜券,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瓜分大煦的国土。
谁也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景赪他们隐忍至今,等到对手和敌人亲自送上人头,他们才选择动手!
可真能忍的!佩服!
景赪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
“莫介不信平州刺史要出卖平州?”俞旼珏靠在景赪身边,下巴颏儿搭在对方右肩上,说话的时候,光洁的额头时不时会碰到景赪的侧脸。
“他不信。”景赪稳稳地靠坐在床头,任由俞旼珏靠着他借力也纹丝不动。
“他不信……倒也不能说他人坏。”俞旼珏想了想,觉得这事真不怪人家都尉,“刺史这事肯定做得隐秘,再加上他和刺史是同僚,他不相信你……咱想个办法让他相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时连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莫介为人谨慎,想让他相信我们说的话,难。”景赪的声音很平和,并不为莫介这事伤神。
他是个沉稳冷静的人,莫介和他性子相似,说服对方就像要说服他自己一样,真的很难。
不过景赪这么久都等了,也不急于这一时。越是紧要关头,他越是不急。
但俞旼珏替他急。
“不就是让他亲耳听见亲眼看见嘛,这简单。”俞旼珏忽地坐直身体,双眼炯炯有神看着景赪,一拍胸口道,“阿九,我有办法,你去把我的大竹篓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