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那人是个魔族?”她问,“男还是女?”
戚南行摇头:“男女不清楚,但是我能确定,他修炼的是魔族阴性心法。”
所有魔修修炼的都是阴性心法,赫连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怀疑谁,心情不由沉重了几分。
“那人潜藏在魔域之中,恐怕不只是一年半载,也许更久,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戚南行默默看着她,白色袍角在风中轻动,“不知他究竟是何目的,但他肯定想杀你。你留在魔域,很危险。”
“所以呢,我应该跟你走?”
赫连雪抬起眼帘,仔细打量对面的人,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可是为什么呢?”
“戚南行,你管我做什么?”她微微仰头看着他,满心不解道,“我是死是活,危不危险,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何必用招魂术把我招回来,将我变成这半死不活的灵体,还要每天给我喝血,操心我的处境安危,你图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是仇人吧?”赫连雪面色冷了下来,“别忘了你那个好父亲都干过什么,别忘了他是怎么死的,别忘了你是怎么囚禁的我,别忘了戚若雪又是怎么死的……你我之间,恩怨纠葛,子仇父债,实难消融。我死后一了百了,那些恩怨过去就算了,可你为什么至死都不肯放过我,又把我招了回来?”
狭长的凤眸黑沉沉的,仿佛一口幽深的古井,戚南行沉默地站在那里,过了许久才开口:“你死的时候,我去晚了。”
“若雪的遗体突然被人盗走,我去追寻她的下落,没想到他们会在那个时候对你动手……”他顿在那里,似是想起那一袭飞扬的红裙在漫天剑光中湮灭成飞灰,低声道,“世人对你颇多误解,我大概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却无从帮你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去,于心难安。”
“所以你就把我救回来了?”赫连雪满心戒备,总觉得他别有所图。
戚南行抬起手,凌空变幻出一把剑,交到她手中:“这是你的冰月剑,我从苍龙之涧带回,替你保管了许多时日,现在物归原主。”
赫连雪握着那把剑,想起很久以前,戚允直教她练剑的场景,那是他给她的剑。
她很想说不需要,将那把剑丢回去……可是犹豫再三,她最终还是收下了。
戚南行略微松了口气,又问她:“你想好了吗,要不要跟我去天剑宗?”
“再说吧,我再想想。”赫连雪心里乱七八糟的,不想马上给他答复,转身丢给他一个背影,又踩着火鸢飞走了。
夜里辗转反侧,她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没想到楚魈竟然来入梦。
“你怎么这么晚才睡?我等你好久。”楚魈将垂落到胸前的长发掠到身后,懒洋洋地抱怨着。
赫连雪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你不好好待在酆都,跑来这里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你?”楚魈没好气地斜她一眼,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泼墨的竹骨扇在身前唰地展开,缓缓地摇着。
赫连雪不耐烦道:“你有事就快说,别打扰我休息。”
“真是个没良心的。”楚魈合起折扇,点了点她,“就你那个灵体,我又有了点新发现。”
“发现了什么?”
“我去查了很多古籍,关于灵体的记载,少之又少,最后终于在一本《观星异闻》中找到一篇杂记。”楚魈说着,丢给她一本书册,“里面论述晦涩难懂,我解了半天,大概就是说,灵体寄生于宿主,宿主用血供养灵体,也可以驱使灵体。这就等于,一个人同时拥有两具躯体,只是一主一辅。”
“像你现在这个灵体,只能受制于宿主,没有他的血就不能活。但是如果你想挣脱他的控制,重获自由,也不是不可能。”
赫连雪来了精神:“要怎么做?”
“你把他的血吸干,就可以取代他。灵体反噬宿主,吞掉宿主,就可以继承他的一切,包括灵力、修为,和生命。宿主死了,你就可以活。”楚魈轻轻摇着折扇,笑得风轻云淡,举手投足间风流倜傥,温文雅致。
谁能想到这样的人,竟能若无其事地说出那样冷血无情的话呢?
赫连雪来回思量着他说的那些话,不禁隐隐有些激动,连周身的血液流动都加快起来。
楚魈摇着折扇,又问她:“你去鬼磨坊那边查我了?”
周身血液顿时一停,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赫连雪有些不自然道:“谁叫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还不能打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