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曼尔的心自始至终都没有落下,当听到这句温柔而坚定的告白时,反而吊得越高,直至再也看不清她的落脚之处。
因为害怕,她又不争气地哭了。
直到温热眼泪浸湿衬衫,孟昭延抱她的手紧了紧,“哭什么?”
她没回答,而是哽咽着问道:“为什么?”
“我说了,以后慢慢回答你。”
“可、可是……”程曼尔往他身上蹭了蹭眼泪,抬起头,“可是你连沈以葵都看不上,你的联姻对象不都是什么公主千金……”
“我和她们,是叫联姻。”
孟昭延对上她视线,神色郑重,逐字逐句:“我和你,叫恋爱。”
她呆怔住,眼泪如断线珍珠般簌簌滚落。
扑面而来的幸福是短暂的,随之是沉重的惶恐与惊惧,被人突然抛至云端,不知何时就要摔落。
良久,程曼尔偏开头,下唇咬得发白,像裹了层棉花一样闷声闷气:“那、那你送她那条项链是……”
“这真不是我。”他言辞恳切,“近几年我拍了些小玩意,大概是母亲以我的名义送的。况且,我送过给你的,你不记得了吗?”
孟昭延拭去她掉个不停的眼泪,笑道:“你的游艇现在也在Capri,和我的在一起。”
“它的小主人一直不肯见它一面,这么多年都待在那,单是停泊费和维护费,就平白涨了四千多万身价,不比你在意的项链贵多了?”
一听,程曼尔更惶恐了,揪紧他袖口,磕磕绊绊正想问点什么,被打断。
“尔尔,你还没回答我。”
她茫然眨眼:“回答你什么?”
“愿不愿意和我谈恋爱。”
脑中又轰的炸开一束烟花,照亮所有常年不见光的墙角,里头藏了许多早已枯成灰色的花,因为这短暂白昼,又重新染上色彩。
“孟先生……”
“叫我名字。”
她双唇无意识地张着,擦不尽的泪把眼眸泡得通红。
“我……我不愿意。”
这个答案,百分之一的意料之中,百分之九十九的意料之外,成为他百分之一百的失落与不解。
他慢慢屏气,把每个字都能加重失望的问题,以极平淡的语气问了出来。
“你不喜欢我?”
程曼尔脱口就要反驳,忽然想起,用这个理由会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简单一点。
那她就不用解释,明明是因为喜欢他,才在困境之时决定重新走近他,哪怕要当被圈养起来的鸟雀,她也愿意停在他肩上,随他看看他的世界。
明明是因为喜欢他,才知自己是污点满身的一个人,心理疾病,能狠得下心伤害亲人,还曾被无数镜头围困在舞台中间灯光之下,审判她是个想用潜规则上位的女人……种种,却还是情难自禁。
这样的她,怎么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她经不起外界任何窥探与挖掘。
当初她不知道摄制组拍下的照片为什么没有流出来,所以她如今也不知道,照片什么时候会流出来。
她的污点,绝不能变成孟昭延的污点。
因此,喜欢是此时此刻最直接的理由,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
“是。”
“尔尔,是因为我吓到你了吗?”孟昭延眉心浅锁,满是困惑,“还是说,你觉得这个告白太不正式了?”
“我有准备,准备了很久,我想过是要烟花无人机还是流星,或者鲜花珠宝钻石,可是之前你……”他难得一次讲话条理不够清晰,“我怕我准备得太久,又晚来一步。”
“我一直以为我是来得最早的。”孟昭延的手探进西裤袋里,摸索着什么,“可是你有青梅竹马,后来,你又有了你的学弟。”
“不是这样的,我——”
程曼尔又一次呆住。
他食指勾着一条银链,从半握拳到展开,一颗碧绿清透的祖母绿宝石自上而下落了下来,摇摇晃晃的,色泽浓郁,苍翠欲滴,似整座森林都藏于其中。
是被沈以葵赌气拍走的那条,当时便觉得,和她小时候喜欢的那条很像。
“你的青梅竹马记得住你的生日,是因为你小时候有一条很喜欢的项链,你分享给他了。”
程曼尔一眨眼便涌出一滴泪,哽塞道:“那是假的。”
孟昭延把项链放到她手里,“不得你喜欢的,假的也不比真的好。”
他也见过她那条项链,玻璃制的,做工粗糙,假的,却被她当宝贝一样分享给所有人。
所以后来,他想把真的,全送给她。
“尔尔,或许在别人眼中,你的青梅和学弟不及我优秀,可如果你选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