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交换,你也要帮我做一件事。”
“如果我不喜欢呢。”男人话音中带细不可闻的笑。
“别想套我话,你就告诉我,到底回不回国。”
那边静了片刻。
“我考虑一下。”
第6章
半月后。
烈阳高悬,藤本月季热热闹闹开了满墙,嫩粉色的花瓣从二楼阳台蜂拥而出,往下生长,渐次拥住窗台与房柱,远远望去,像一条粉色的纱摆长拖尾。
程曼尔垂眸打量着营养桶里将养着的花卉,挑出枯萎泛黄的花枝,捆成一扎倒垂握在手里,预备扔到外面大垃圾桶。
刚踏出院门半步,一道身影猝不及防从植被密集处扑出,她下意识往后一退,敞开的木栅栏门便再也关不上了。
程光耀面色狰狞,浓郁酒气扑面而来,比她高上许多的个头步步逼近,宛如想把她拆骨吞吃入腹的怪物。
哪怕光天白日,程曼尔也寒毛倒竖。
今天没有预约的家长,得了空,乔姃早早赶去秦朝月那布置生日会,而施安刚下课,还在来的路上,是而店里只有她一人。
“你来干什么?”程曼尔握紧花枝,微凸的钝刺硌着手心。
程光耀环视四周,观察了一上午,知道她店里没人,不屑一顾:“妹妹,翅膀硬了就不管家里人了?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走,跟我去见他!”
“你有病!”程曼尔猛地往后退一步,“现在装什么?不就缺钱了?你要嫌你爸躺医院里花钱,你就拔氧气管!不敢拔我来拔!”
几乎是被吓到的下一瞬,她就强迫自己进入到歇斯底里的对峙状态,猛然竖起一身淬了毒的刺。
“什么我爸?那也是你亲生父亲!”程光耀想拽她手,“你把妈的钱全骗走,这就是你义务!”
程曼尔悄然退到庭院木桌边缘,手往后摸索着什么,“那是她嫁妆!她自己留给我的。”
“嫁妆?嫁妆嫁进来了不还是爸的!以前妈怎么对你,你什么东西?配拿这钱吗?”
她顿时拧眉。
方蕙兰怎么对她,她比谁都清楚。
三年前,拿到外公外婆的房子和家里全部遗产时还不敢相信,后安慰自己,也许曾经那个不屑一顾自己的母亲对她还有一点点亲人之爱。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能她认清自己丈夫与大儿子的真面目了呢。
“三年了,程光耀。”程曼尔昂首,以身体挡住自己不断摸索的手,“妈以前对我是不好,但我也是她女儿,她把钱留给我,有不可思议到你三年都不放过我吗!”
“一年前,你还想闹到我毕业典礼上,要不是辅导员护着我赶你们走,别人会怎么看我!”
“别人怎么看你?当年要不是我手下留情没报警——”
“闭嘴!”
程曼尔摸到剪刀的下一刻,程光耀已被健硕的两条手臂箍住,一把扔到离她远远的地方。
少年神情阴鸷,咬着后牙吐字:“给我滚。”
施安挡在她面前,阴影笼住她握着剪刀,从颤抖到迅速恢复平静的手。
“你养的小白脸好忠诚啊。”虽身高相当,程光耀稳住身型后,还是怯怯地退了半步,“之前也这么护着你,他知道你人模人样背后,干过什么吗?”
“她就是杀了你,都是你活该。”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攥成拳,一向大大咧咧的少年,句句出奇的狠毒,“但我告诉你,她手不会脏的,你这种人,你们这一家,迟早有天来收。”
“她才是该由天来收!”程光耀高声呵斥,脸色因饮酒和情绪激动,迅速涨成番茄色,“养她这么大,白眼狼!读了点书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想撇清关系?程曼尔,爸要是因为你死了,我让你陪葬!”
“好啊——”程曼尔举起手臂,闪着寒光的剪刀刀尖还沾着破碎的花叶,“你跟我一起死,我们一起做鬼!谁都别放过谁!”
“小曼……”施安单臂环住她,按下她手,耳语道:“冷静点。”
程曼尔气息微喘,耳根透出薄红,眼神恶狠狠剜着因恐惧而退到木门边缘的男人。
其实她很冷静,她知道程光耀怕什么。
怕她比他更疯,更不顾一切。
要钱而已,可不能赔命。
对峙几息后,程光耀还是扭头跑了,不想真挨上一剪子。
施安不由分说地抽出她手里剪刀,把人带回屋里,用袖口擦拭她额头冷汗。
“小曼,冷静点,你不要习惯这样,我在,他就伤害不了你。”
“我很冷静。”程曼尔挡开他手,“刚刚吓唬他的,没那么蠢。”
她如今有朋友,有事业,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了,何必为一个疯子赔上自己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