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桌子上多出两部手机,其中一部是她被黑人小孩抢走的那部,屏幕已经碎成密集的蜘蛛纹。
“你手机刚好在司机手里,新的这台,已经换上你原先的卡了。”孟昭延气定神闲,“还有,我问过警方,你的钱已经流出去,追不回来的。”
悲喜交加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程曼尔早预料到这个结果,但手机回来的一瞬,她又燃起希望的火苗来,再迅速被无情扑灭。
“手机能拿回来已经很好了。”她深吸口气,平复好心情,唇边还勉力挂着笑:“走吧,该去机场了。”
程曼尔的行李早早被人送下楼,孟昭延和那个美国人中午就要离开圣保罗前往哥伦比亚,她不好意思再过多耽误他工作。
头顶光线温和黯然,渗入走廊油画中,画布从里至外透出淡薄的黄光,稀释了饱和度高的浓艳色彩。
程曼尔一路数着,还是七幅。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孟昭延:“你回国后会很忙吗?乔姃说,你挑的人都不太合心意。”
两人停在电梯口前,程曼尔迟疑了下,说:“不忙啊,视频账号的事我不着急,你之前和我讲过的,品牌理念和文化一定要从最开始就传达清楚,后面应该会重新找人,最好是做过宠物相关题材的团队吧,而且现在已经有商务广告找我了,团队有会做品控的人也很重要。”
进电梯时,孟昭延牵过她的手,食指在她掌心中轻挠。
“我的人也不合心意?”
“你的人我请不起。”程曼尔想抽出手,手上力度却加重了,无奈垂下,任他作乱。
男人慢条斯理地刺激着她手心敏感处,语气很淡,言辞却直白:“是请不起,还是不想请?”
她身体一僵,没说话。
昨日那句让总集团拟公告公开她的身份,并非完全为了转移她消毒伤口时的注意力,多少都有几分试探在里面。
他做好了与父亲在此事上互不相让的准备,至于到时是两败俱伤乃至将星寰产业一分为二,全看孟京良能不能放下对子女常年习惯性的掌控欲。
届时,哪怕孟京良愿意把弟弟抓回来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他也无异议。星寰他经手多年,创造的价值早已超过孟家历任祖辈,如今,孟京良收不回去的东西太多了。
他不会损害股东与员工的利益,但也不会任父亲以家族责任继续作要挟,为此,这么多年他曾放弃过无数,独独程曼尔,一直不在此列。
但在摊牌之前,孟昭延还得先和她达成共识,免得又有人临阵退缩。
目前来看,程曼尔立场还不够坚定。
她这一沉默,电梯已经降到一楼。酒店外,远没有昨日站满荷枪实弹的警卫来得壮观,但那黑漆漆的森冷枪械,还是令人犯怵。
“你、你去的哥伦比亚,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吗?”昨日没来得及问,程曼尔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要跟这么多警卫……”
孟昭延没正面回答:“以后想出国找我,别一个人来南美和非洲,和我说一声,我让机长回去接你过来,知道吗?”
两人停在车前,程曼尔当着警卫的面,踮脚环上了他的脖子,低声说:“要注意安全啊。”
孟昭延轻拍了拍她的腰,说话间,温热鼻息烫红了她的耳,“国内真的不忙吗?”
“什么?”程曼尔一时没听懂,又因为光天化日下这过于亲密的举动而略微别扭,刚想松开。
“Hey!程小姐,我带那个不懂事的手下来了,昨天没吓坏你吧?”Abraham从车身后头蹦了出来,手里还掐着昨日那个凶神恶煞警卫的脖子,“Claus!还不快翻译,表达我对程小姐的歉意。”
想着马上要分开,程曼尔也不装了,直接说:“Abraham先生,谢谢昨天你和孟先生一起找我。”
“Oh,你果然——”
“Abraham。”孟昭延出言打断,眸光冷沉,“你再多说一个字,这桩生意,我就直接和你父亲谈。”
闻言,一向吊儿郎当的金发男人立时正经起来,冲程曼尔讨好地笑了笑,不怕死地又提了句:“他肯定怕你问我Cindy的事!”
未等孟昭延发难,就拖着人紧步离开了。
男人面色不虞,不知是为Abraham打断了两人的告别,还是别的。
他几乎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Abraham的家族急需资金周转,要把哥伦比亚的木佐祖母绿矿山卖给他,且让次子经手此事,表明家族内部目前比较中意Abraham,要与他搭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