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德烈枢机卿……他不是教廷的长老级人物吗?
教廷阵营的核心人物,殚精竭虑地拉人给皇室这边增添助益——你们圣城的政局这么魔幻的吗?
大概是因为苏娜眼睛里的迷茫太过明显,纱弥神甫笑了笑:
“教廷也并非总是利益一致,有人想要教廷的地位取代皇室,也有人持相反的态度。人总是会更多地考虑自身利益,不是吗?”
苏娜想了想,心中了然。
皇室成员们血脉相连,却并不妨碍他们为了己身利益与血亲对立。
遑论教廷足足十八位枢机卿,再加上教皇……不要说铁板一块,能维持表面的和谐都已属不易。
在各方明暗势力的角逐之下,今晚的争斗算是胜负已分。
——所幸,结局不差。
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帝国而言,都是如此。
纱弥神甫将手中的提灯递过来,苏娜下意识地将它接过来。
披着黑色长袍的纱弥神甫笑得平静:
“我该离开了,孩子们。”
说完,她向帷幔的方向退了两步。
帷幔之后便是窗户,窗外就是圣城的混沌夜色。那里是黑蝶的领域。
伊丽莎白皇女问:“纱莉娅姨母,您会留在圣城吗?”
纱弥神甫的神情已经隐没入黑暗,只能听见她平和的声音:
“一切尚未定论之前,我会的。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不能露面。”
顿了顿,纱弥神甫又叮嘱了一句:“这里记得找人清理一下。如果你不会做,可以告诉汉森,他会处理得很好。”
接着,只听帷幔后的窗户轻响一声。休息室瞬间归于安静。
唯有窗外的晚风呼啸着挤进房间里来,带着圣城夜晚的潮湿冷气。
伊丽莎白皇女与苏娜面面相觑,两人犹豫着确认了彼此的认知:纱弥神甫说的“清理一下”,可能指的是帷幔后的刺客们。
苏娜和伊丽莎白皇女看了一眼那个方向,默契地选择不去联想帷幔后面的场景。
专业的事果然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
就在此时,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咚、咚。”
苏娜皱着眉望了过去。
在这种时候前来敲门……是谁?
她看了一眼伊丽莎白皇女,得到了皇女殿下同样面目沉凝的摇头。
不是皇女身边的人……
教廷的人?没有得到及时的反馈所以决定鱼死网破?不,不可能。
说到底,教廷只是想要权利,又不是疯了。
“咚、咚。”
门板再次被敲响。
苏娜将怀中的火铳抽出来并划开了保险,伊丽莎白皇女重新捡起了她的骑士剑。
在两人全副武装的警惕防备之下,休息室的门被缓缓打开。
可是,站在门外的,既不是皇女麾下的人,也不是教廷安排的刺客。
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来客。
——他是查尔克皇帝的司政大臣。
简而言之,是专职替皇帝拟定文件的近臣。
伊丽莎白皇女与苏娜从休息室走了出来,反手将门关闭,房间里的满地鲜血被尽数关进黑暗之中。
“什么事,先生?”
司政大臣向着伊丽莎白皇女恭敬地躬身:
“夜安,伊丽莎白殿下。这里有一份需要查尔克陛下批阅的文件草案,不知道陛下现在方便阅览吗?”
伊丽莎白皇女垂下了视线:
“什么文件?”
“唔,此事的确事关重大,不过提前告知您也没关系。”司政大臣将文件递给伊丽莎白皇女,压低了声音:“午后的时候,陛下要求我拟定一份文件,将皇储的名位转让给您。”
伊丽莎白皇女接过文件的手微微顿住。
司政大臣完全没有察觉,还在滔滔不绝地念叨:
“陛下对我说:‘肯特,这将是我毕生最英明的决定,对不对?黛尔琳没有做到的事,我同样做不到,但我和黛尔琳的女儿一定能完成它。’
“我觉得陛下当时的语气颇为期待,所以得到命令后就紧赶慢赶地拟好了初稿,连夜送来给陛下过目……所以,殿下,查尔克陛下现在有空吗?”
伊丽莎白皇女低头注视着手中的文件封面。
她似乎想要翻开它,但最终,她只是将它攥得更紧。
她垂着视线,无声地深吸一口气。
再开口时,伊丽莎白皇女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毫无颤抖:
“请您回去休息吧,肯特先生。辛苦您深夜来皇宫,这是您忠诚而勤劳的佐证。”
她提着长剑,擦肩越过满脸困惑的司政大臣,穿过光线影绰的走廊,高跟鞋在砖石地面上发出略显沉重的敲击声,回荡在一片死寂之中。
她走出长廊,有酒精与玫瑰的香气铺面而来。
整个宴会厅已经被身披银甲的骑士控制。贵族们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是何缘故,但所有人都能或模糊或清晰地意识到,一定有什么颠覆的变故发生了。